第78章姊妹煞：李烨护犊
“李……李李李……李大人,您怎么在这儿?”秦蓁杏眼圆瞪,话都不会说了。
李烨半眯着眼睛,语气中透着讥讽:“本官今日专门来猫耳胡同向贾参军请教,怎么,秦衙役不准?”
“不是不准,是……”
“是甚?”李烨打断她,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秦蓁手里的牛皮纸袋上,“咦?秦衙役好本事,‘天下第一楼’的金齑玉鲙和肉夹馍,乃长安城一绝,尤其是这肉夹馍,‘天下第一楼’十天才卖一回,本官因为拜访贾参军,十日前便着云琅去‘天下第一楼’预订下了,秦衙役如何今日就能买到最新鲜的?唉!真真人不可貌相啊,失敬失敬!”
秦蓁:“……”
失敬你大爷的!故意的,这厮绝对是故意的。
横竖不能被李烨揭穿老底,秦蓁眼珠一转,“嘿嘿”笑起来:“啊……对!‘天下第一楼’啊,可不是嘛,那里面人山人海,我今日足足挤掉了两斤肉,方买到这两只肉夹馍。还有这道金齑玉鲙,嗯……闻着就叫人流口水,义父您赶紧尝尝,还热乎着呢,若吃不完,也可剩余些让我和大莽、小威过过嘴瘾。”
秦蓁刚进来时,贾伟杰脸上还有过片刻迷茫,此时听李烨提起“天下第一楼”,脸色登时阴霾下去,可伸手不打笑脸人,好歹肉得烂在自家锅里,总不能让个外人看了笑话去。
硬邦邦说了句“蓁蓁有心了”,他提箸便吃。
一片鱼肉尚未送到嘴里,便听李烨摇头轻笑起来:“秦衙役莫不是记错了?‘天下第一楼’每日限客二十名,从未出现过人山人海的奇观。另外,这道金齑玉鲙价值二两银子,肉夹馍倒是便宜,不过区区三百文一个,但貌似,秦衙役的月俸,还是吃不起吧?”
“二两银子?三百文一个?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心店,抢劫啊?”秦蓁想都没想,脱口便嚷,嚷完之后,自己却先愣住。
并非她孤陋寡闻,实在是“天下第一楼”不甚出名,她乍然听李烨提到,以为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,想着怎么都不会超过“以食为天”,却万万没料到,“天下第一楼”当真是第一楼,随便一只肉夹馍,都值十斗白面。
正尴尬得绞尽脑汁想对策,贾伟杰已停箸看过来:“蓁蓁,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些吃食?”
“我……我我……我自己赚的。”秦蓁底气不足道。
“如何赚的?”贾伟杰再问。
这一茬秦蓁早已做过准备,信口便来:“就是刁三狗偷了二丫家的芦花鸡,我设法将芦花鸡找了回来。正巧李大人来我们猫耳胡同,撞见我与刁三狗父子对质,那刁三狗一家信口开河、胡说八道,话里话外都是漏洞,最后李大人秉公执法,将芦花鸡断给了二丫家,还罚刁家父子给二丫家赔偿银钱,而我,也得了些赏格。”
怕贾伟杰不信,秦蓁又补充:“此事我绝没有瞎说,李大人可以作证,义父您若不信,问问李大人便知。”
哪想,这番解释非但未给贾伟杰释疑,反叫他更加恼怒。
他将箸往案几上一拍,指着秦蓁便骂:“满嘴胡言,还敢将李大人也拖下水。李大人日理万机,哪儿有工夫来断我们猫耳胡同这些鸡飞狗跳之事?即便好心过问两句,也绝不会狮子大开口勒索敲诈刁三狗一家。想那芦花鸡最多值十文钱,便是赔偿十倍、百倍,老刁叔拿出来个一百文钱也足够了,哪里会有二三两银子的赏格?你是当为父眼瞎还是心盲,竟敢胡说八道糊弄与我?大莽,还不给我掌嘴!”
李烨惊呆。
他哪里有半分揭秦蓁老底的意思?这两包美食,本都是给秦蓁买的,可这丫头方才惹他生气,他实在不愿白白让她高兴,便暗自克扣下来一包。
然他锦衣玉食,压根不稀罕这些吃食,拿着也是多余。
又想到秦蓁孝顺心善,上回去“以食为天”酒楼相个亲,都不忘将黄金鸡包回去跟义父、义兄等分享,那一包吃食指不定她也会先孝敬了贾伟杰,自己估计连块肉渣都吃不上,莫名又有些心疼。
横竖正愁今日在猫耳胡同断案暴露了身份,传出去无法自圆其说,李烨索性以拜访贾参军为由,替秦蓁将这包美食送来尽了孝道,也顺便跟贾伟杰联络一下感情,算是两全其美。
不曾想,自己前脚刚坐下,后脚秦蓁就来了。尤其是这丫头在他面前千防万防,面对白威却热情洋溢,莫名就让李烨有点发酸。他自忖自己早已与秦蓁混熟,亦经常开玩笑打趣戏弄秦蓁,秦蓁也从不生气,便想也不想,下意识捉弄了她一下。
李烨着实没料到,贾伟杰会发这么大火。
他并非普通人,端的是才思敏捷、聪慧异常,想秦蓁被贾伟杰捡回来抚养了十多年,秦蓁是何性子,贾伟杰岂能不清楚?便是调皮淘气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,有甚必要掌嘴惩罚?故,这掌嘴掌的哪里是秦蓁的嘴?明明白白是在掌他李烨的嘴,贾伟杰是故意打给他看,想警告他李烨,以后离秦蓁远一点。
李烨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贾伟杰,却见不得旁人欺负秦蓁。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,秦蓁虽不是他的手下,却跟随他办案数月,早已情同手足,便是秦蓁的义父,也没有资格当着他李烨的面儿,动手打她。
眼看白莽一脸纠结地上前,抡了胳膊就要挥下,李烨抬手轻轻一挡,朗声道:“且慢!贾参军有话好好说,何必动粗呢?秦衙役天真烂漫、孩童心性,她不过……”
“草民教训自己徒儿,还望李大人莫要插手。”贾伟杰不卑不亢打断他,并朝李烨拱了拱手。
李烨眸光一黯,语气不由严厉起来:“贾参军是不给本官面子?”
他不板脸时,气场都咄咄逼人,此时骤然翻脸,便是贾伟杰,也承受不住:“非……非也!草民只是……”
“可这赏格,真的是本官亲手赏与秦衙役的。”李烨打断他,不慌不忙解释:“贾参军思维缜密,本官佩服,但本官今日,确实狮子大开口,罚了刁三狗一家。呶,这‘天下第一楼’的美食,便是本官赐予秦衙役的赏格。”
指指秦蓁手里的吃食,李烨微微勾起唇角:“本官实话跟贾参军说吧,其实,这两包美食原是本官买回去孝敬家翁的,刚好来拜访贾参军时,遇到偷鸡这个案子,本官索性帮忙断了一断。既是刁三狗偷鸡在先,诬陷在后,本官便让亲随押他回六扇门听候发落去了,至于刁家父子,他们多有包庇之罪,本官便判他们多赔给二丫家一只白母鸡,外加三贯钱。当然,此案能破,秦衙役功不可没,本官随手便将一包吃食赠予她作为赏格。而独木不成双,另一包,索性借花献佛赠予贾参军。不过本官寻思过,赏格无论如何不能由本官自掏腰包,故而,这笔账本官打算一并算在刁三狗身上。”
李烨说得不慌不忙、轻描淡写,贾伟杰却听得瞠目结舌:“这……这简直是滥用职权、敲诈勒索,我大唐有名法令,窃贼……”
“法令是法令,总有特例。”李烨再度打断他,声音已变得不耐烦起来:“刁三狗一家横行霸道已久,惯会恃强凌弱,本该罚没其全部家当,发配充军才是,本官不过罚了他们些银钱,已是网开一面,怎么?贾参军觉得不妥?还是贾参军认为,对待此等泼皮无赖,当轻罚纵容、养虎为患?”
“我……”贾伟杰彻底被堵了个哑口无言。
之前他以为,刁三狗不就是偷了二丫家一只芦花鸡吗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不管换做谁来断这官司,撑死了罚老刁叔一百文补偿二丫家也就足够了,绝无可能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。因此他故意将话点明,专门来堵李烨的嘴,让李烨知难而退,以后休要再来猫耳胡同,更不要再纠缠蓁蓁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李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,谎言被拆穿丝毫没有愧疚不说,反倒大大方方承认。如此一来,反倒显得他没事找事、得理不饶人。
好一个无知小儿,半分面子也不给他,如此,便休怪他心狠手辣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