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姊妹煞：深陷昏迷
因为,如玉公主的寝院布局,甚至一砖一瓦、一草一木,都与丽妃生前居住的锦绣宫,一模一样。
大唐虽开化,却极重礼教,皇室后宫各宫苑、寝殿皆有严格建制,一旦违规,便是逾越。
直白点说,就是身份越尊贵者,越得宠者,居住的宫苑规格就越高,一景一物越精致,摆设越奢华,当然,也越讲究地理风水。
只是明德帝初登基时,后唐正值过渡时期,而后唐弃洛阳重新定都长安,百废待兴,提倡节俭,不宜在宫里大兴土木,明德帝便让众妃嫔们都随他居住在内朝西路的掖庭宫内。平时,明德帝会在两仪殿听政,将长生殿当作寝殿,与妃嫔们居住的寝殿之间,仅有一条永巷相隔,十分方便。
可随着后唐局势日驱稳定,经济复苏、国泰昌隆,明德帝的后宫也日渐充沛,皇子、公主们更是一茬接着一茬诞生,如此皇嗣众多、人丁兴旺,掖庭宫的弊端便慢慢显露出来。
于是,朝堂之上开始有文臣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,提出新修一些宫苑,将后宫妃嫔们从掖庭宫中搬出去的建议。
这些建议颇得人心,引发朝堂热议,明德帝听完后,亦动了心。不过,作为帝王,明德帝有他自己的打算,后宫妃嫔太多,若给她们每人都重建宫苑,开支太过巨大,倒不如他这个皇帝自己搬出来,更划算些。反正后唐之所以改国号,本就为着凸显与前唐的不同,既是革新,建造新的宫苑,也该由他这个君王做表率,第一个入住才算吉利。且远离后宫,还能博得个不近女色、勤于朝政的好名声,何乐不为?
故,与辅政大臣们一合计,明德帝便诏令工部重新选址,修建了如今距离掖庭宫颇远的大明宫。
大明宫内设天子听政殿和寝殿,听政殿仍沿用两仪殿之名,寝殿明德帝却不喜长生殿之名,遂更名为养心殿。
如此安排深得人心,明德帝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,君臣和谐,国泰民安。
但很快,内诸司使提出了个问题。皇帝远离女色、勤政爱民是好事,却也不能让皇帝当和尚呀?这大明宫距离掖庭宫如此远,皇帝晚上想临幸哪个妃嫔,光接人来回跑一趟,都要花半天时间,着实不便利。因此,工部索性又在大明宫中辟出一角,专门修建了座锦绣宫。
所谓锦绣宫,自然是给皇帝锦上添花用的,故,不固定主位,皇帝宠幸哪位后宫妃嫔,就让哪名妃子搬进来居住。
明德帝本就不贪恋女色,又颇为长情,丽妃生前是他最宠爱的妃嫔,自锦绣宫建成之后,基本上都是丽妃居住于此。
跟自己心爱的人儿,一起居住在自己喜欢的环境里,这大约是人生最畅快之事,殊不论明德帝与丽妃的真实感情如何,单就外界流传,明德帝都该珍藏好锦绣宫这座特殊的宫苑才对,他为何会复制一个锦绣宫,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居住呢?
就算锦绣宫的风水格局特别好,作为一国之君,如此爱屋及乌,是不是也不太妥当?
李烨听见秦蓁的笑声,不由睨向她,“笑甚?”
他语气平淡无波,听不出什么情绪,唇角,却抑制不住微微勾起。
秦蓁忙凑上去:“哥哥,您位高权重,经常出入后宫,咱们皇上,是不是有恋妹之类的特殊嗜好啊?”
李烨吓了一跳,脱口训斥道:“竖子,休得胡说!”训完,又警惕地环视一圈四周,但见王喜管家并未听见,方抬手在秦蓁脑门上弹个爆栗:“上回进宫查案,我交代与你的话忘了?”
“没有啊!”秦蓁揉着脑门直吸凉气:“不就是人多眼杂、隔墙有耳嘛!”
“既然知道,还敢信口开河?”
“我哪有信口开河?”秦蓁嘟囔道:“明明就是事实嘛!且,我只悄悄说与你听,又不会告诉别人。”
李烨不由一愣,旋即,耳根竟红了。
他不与秦蓁对视,只压低声音交代:“且管好自己的嘴,莫要祸从口出。”
“好嘞!”秦蓁痛快答应。
如玉公主的内室分为两进,外间作为起居,内进用作寝室,中间用碧纱橱隔开,在外无法看见内里。
管家走到碧纱橱前轻唤道:“公主,六尚局的尚药姑姑给您看病来了。”便见门帘一晃,内进里竟走出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小婢女。仿佛早已习惯有人来看如玉公主,她冲李烨和秦蓁行了个礼,脸都未抬一下,便步履轻盈地退下了。
秦蓁愣了愣,目光倏地看向李烨。
李烨递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,不动声色问:“王管家,我可否多问两句?”
“当然!”王喜拱手:“李大人尽管问。”
“公主没有贴身婢女吗?她如今身体染恙,为何不由贴身婢女近身服侍,只派这么名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来?”
“唉!”不知这话触到王喜哪根神经,他重重一叹,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,霎时便愁云满面,“李大人有所不知,我们公主自幼节俭惯了,最不喜铺张,以前,倒是有两名贴身婢女服侍,只可惜驸马爷暴毙当日,其中一名叫茶梅的婢女,不慎跌下楼梯摔死了。而另外一个丹桂婢女,前天夜里如厕,不知怎地,竟也掉进池塘里淹死了。想这两名婢女都跟随公主多年,与公主感情甚笃,公主接二连三遭到此等打击,如何承受得住?这才蒙了清明,却又不愿更多人伺候,所以……”王喜终于哽咽着说不下去。
李烨和秦蓁不由自主对视一眼。
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?驸马爷死亡当日,贴身婢女也死了,且死了一个还不够,隔段时日,另一个也死了。若说这中间没有猫腻,鬼大概都不会相信。
不过,如玉公主身份尊贵,在找到证据之前,不好妄下结论。
“王管家请节哀!”李烨虚行一礼,再问:“现在,尚药姑姑可以进去给公主医治了吗?”
“当然,当然!”王喜忙替秦蓁挑开门帘。
秦蓁一走进内进,心中就猛地打了个突。
眼下虽已立秋,夏日暑气却不曾完全散尽,秦蓁平时晚上睡觉,便是开窗通风都觉得热,可这如玉公主的寝室内,不但窗户紧闭,窗格子上竟还蒙着厚厚的窗纱。
尽管屋角摆设着冰盆,但在这样空气不流通的环境内,却非但没让秦蓁觉得凉爽,反而有些令她喘不上气,仿佛身处地宫,鼻腔中都被灌入一层粘稠浆糊,说不出的憋闷。
她匆匆扫了眼屋内摆设,随手执起小几上的烛台疾步走到床前,一把挑开纱幔。
果然不出所料,如玉公主身上盖着锦被,正衣着整齐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,面上笼罩着灰败之气,一瞧便知,已陷入昏迷。
秦蓁脑子里登时弹出个问题,如玉公主明明是昏迷,圣上为何非要说她患了疯癫?是太医署故意隐瞒,还是另有隐情?
时间紧迫,她暂且摁下疑惑,将烛台放在床头,开始给如玉公主把脉。
如玉公主的脉象平稳有力,不见丝毫紊乱。秦蓁想了想,又俯下身,凑近些观察如玉公主的气色,除了脸色稍显灰败,看着有些像失血的模样,如玉公主脸上亦瞧不出其他异常。
秦蓁又用手指撑开如玉公主的眼皮查看瞳眸,抠出舌观察舌苔,最后,才掀开被子,开始检查如玉公主的身体和四肢。
如意料之中,如玉公主四肢完好、灵活自如,躯干上也没有任何外伤。
秦蓁不得不停下所有检查,眯眼坐在床头,怔怔地盯着如玉公主的脸发呆,宛如要在如玉公主脸上瞧出朵花儿来。
足足呆坐了小半个时辰,李烨终于等不及,在外唤了声“秦蓁”,秦蓁方如梦初醒,“哦”了一声,人,却没有立刻出去。
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,突然伸出手,沿着如玉公主的额头开始用力摁压,没有反应,如玉公主仿佛一具没有痛觉的尸体,一动不动,脸上也未出现任何表情。
秦蓁继续往两边扩散,当摁到后脑勺时,几乎用上吃奶力气,如玉公主依旧没有反应,她的手指上,却莫名有点黏糊糊。
抽出手指一看,指肚上有些泛红的黄色粘液,嗅之似有浅浅血腥。她忙将如玉公主扶起来,扒开头发,凑近烛光仔细辨认。
终于,在如玉公主浓密的长发下,秦蓁发现,有块头皮裂了道小口子。但这道口子不红不肿,也不曾流血,只是微微渗出些不知名的黏液。
秦蓁不死心地又在破口处摁压两下,见如玉公主还是无甚反应,她不由喃喃自语:“难道是我猜错了?不应该呀!”
猛地想起什么,她的视线渐渐锁定住如玉公主稍显丰满的两侧下颌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