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 洞房醉：一双大脚
这一刻,李烨耳边全是秦蓁最后对钱阮阮说的那番话,“今日春香院搞出那么大阵势,难免凶手不会察觉……”
凶手?
在已知元太师与钱阮阮交情匪浅的情况下,秦蓁为何还是称呼凶手为凶手?
仔细想想,钱阮阮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凶手就是元太师,秦蓁亦从未说过凶手就是元太师的话。竟是他李烨自己,被钱阮阮的迷魂手法搞晕了头,固步自封地将凶手与元太师划上了等号。而秦蓁,压根就不信任钱阮阮,所以她自始至终,强调的都是凶手,而不是元太师。
凶手啊!
姑且抛开元太师的年龄和文官身份不计,后唐不乏看起来文质彬彬、手无缚鸡之力,实则身手不凡、手段狠辣的杀手,但是那双鞋?
想到鞋,李烨再也坐不住,拔腿就要走。
“这位小哥,”摊主赶紧拦住他:“您还没给钱,酸梅汤加上您打碎的碗,算您一文钱好了,您且……”
话未说完,摊主眼前已多出块腰牌,那上面“六扇门”三个大字,仿佛三只要将他拖入地狱的黑手,吓得摊主连连后退。直到眼睁睁瞧着李烨走远,他才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:“我呸!不过是朝廷鹰犬罢了,横什么横?连一文钱的便宜都要占,怎么不穷死你?”
李烨目标明确,直奔太师府。
没错,就是太师府,秦蓁一定去太师府了。
想到这丫头胳膊腿儿皆受伤,却孤身一人去闯龙潭虎穴,李烨额上直冒冷汗。
跑出十余丈,觉得实在太慢,刚巧迎面来了一人一骑,他二话不说,上前一把将人从马上拽下,随手往路边一扔,跃上马背飞驰而去……
秦蓁兄妹三人抵达目的地后,先躲在隐蔽处观察。
白威远远瞧见站在门口值守的府兵,一阵瞠目:“蓁蓁姐?我后唐不是只有亲王府邸,才能豢养府兵吗?这太师府怎地如此特殊,竟敢明目张胆让府兵在门口把守?”
秦蓁解释:“我后唐确实仅有亲王府邸才可豢养府兵,但元太师德高望重,乃今上恩师,今上为显皇恩浩荡,特别准许太师府豢养府兵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白莽问:“这些府兵看起来不太好惹,要不,咱们还是先跟李大人……”
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?”秦蓁未等他说完,已撑着伤腿跌跌撞撞冲了过去。
白莽眼皮一跳,正要跟上,却被白威拽住:“莽哥别去。”
“蓁蓁受伤了,会吃亏的。”
“可此时咱们若过去,会毁了蓁蓁姐的计划,届时,蓁蓁姐会与你我绝交的。”
白莽一噎。白威说得不错,秦蓁以身为饵,目的明确,倘若因为他一时冲动,毁掉她的计划,秦蓁定会与他翻脸。而最重要的是,眼下秦蓁已经过去了,便是自己立刻跟上,也帮不上忙,顶多加个人一起挨揍罢了。
将拳头捏得“嘎嘣”响,白莽低声问:“其他乞丐都行动了吗?”
“绝对没问题,已经有不少乞丐悄悄跟上来了。”白威试图缓和气氛,僵硬地冲白莽笑笑,“只要太师府敢动手,全长安城的乞丐都会陆续赶来,届时,求爷爷告奶奶的,便换成元太师了。”
“但愿如此吧!”
话音刚落,便听一声断喝:“什么人?赶紧离开!”
白莽和白威心头一凛,忙凝神看去。
只见,秦蓁已走到府门口,有府兵发现她,手中杀威棒在地上一顿,试图吓走她。
然秦蓁不惧反进,非但一瘸一拐地往府兵跟前凑了凑,还举起手里脏兮兮的破碗,口中不住哀求:“小哥哥,您行行好,给口吃的吧?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,这条腿,还被恶狗咬伤,委实走不动路。小哥哥您发发慈悲,救俺一救吧!”
那府兵听见秦蓁声音清脆悦耳,倒是眼睛一亮,只是再细瞧,这女乞丐又脏又臭,脸上不知是不是生了毒疮,红兮兮的皮肉外翻着,冲他一笑,便露出一口大黄牙,顿觉恶心。
“滚滚滚!”他不耐烦道: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,居然跑到这里来乞讨,若再啰嗦,老子就不客气了。”
“可是俺真的走不动了呀!”像是彻底脱了力,秦蓁“扑通”一声摔趴在地,她痛得龇牙咧嘴,动作却十分迅敏,竟一把抱住府兵的腿,苦苦哀求:“小哥哥您就发发善心吧,否则俺今日便不走了,死也要死在你们这府门口。”
府兵原就嫌她脏,骤然被秦蓁抱住腿,直气得浑身发抖,再听秦蓁要赖上他,脑子一热,手中杀威棒已劈头向秦蓁砸下。
秦蓁等的就是府兵先动手,不过她目测,这杀威棒一棍打下来,只怕她本就受伤的右侧膀子,会彻底残废,故而她眼疾手快身体后仰,直接将受伤的左腿迎了上去。
她动作做得惊险,却是虚招,那腿眼瞅着要与杀威棒亲密接触,却突然换了方向,在半空中画了个圈,又迅速缩了回来。
只是,这一伸一缩,才包扎好的左腿,立时又渗出鲜血,眨眼就将她的裤腿泅湿,看起来,倒像是被府兵将腿硬生生打断了。
府兵亦没料到秦蓁的腿会出血,惊得目瞪口呆。
尚未回神,秦蓁已“啊”地一声惨叫,丢掉破碗,抱着受伤的左腿在地上打起滚来:“啊……啊……啊!太师府杀人了,救命啊!我泱泱大唐太师,居然纵奴行凶,快来人呐,谁来替俺讨回公道?”
白莽和白威一直在等这一刻,秦蓁甫一躺倒在地,二人便从藏身处冲出,炸雷般吼道:“天杀的!这般不把我们叫花子当人,狗官!我们和你拼了!”
兄妹三人之前从朱雀大街过来,便一路高调地喊着“太师府今日开仓放粮,我等要去混饱肚皮”,想朱雀大街乃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带,乞丐、偷儿云集,三教九流比比皆是,秦蓁三人喊出的消息,像风一样迅速散播开,而叫花子们一听“开仓放粮”,哪里顾得上仔细分辨,皆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往太师府聚拢过来。
秦蓁三兄妹以前做过乞丐,最是了解乞丐心思,别看叫花子们平日乞讨卑微又谄媚,其实大多都仇富,尤其是面对那种为富不仁者,简直恨不得食肉啖血方觉过瘾。
为避免勾起乞丐们脑海中,权贵恶霸本就有权力刁难殴打乞丐的惯性思维,三兄妹上来就先声夺人,特别是秦蓁,躺在地上不停打滚,一条腿还鲜血淋漓,将太师府门前地砖染得触目惊心。
有两名年轻气盛的乞丐霎时红了眼,随手在地上捡了树枝、碎砖、石子儿等物,怒吼着冲上来往府兵头上砸。其他乞丐亦有样学样,一时间,四面八方涌来的乞丐们如同潮水,锐不可当。。
几名府兵做梦也料不到眨眼工夫,会引来那么多乞丐,登时慌了神,扔下杀威棒转身就往门里跑,进去后手忙脚乱还想关门,却被冲在最前面的白莽一脚踹飞。
但到底是太师府,白莽不敢擅闯,但他气恼府兵害秦蓁伤腿再度出血,夺过杀威棒疯了般对着大门狂打乱劈,有了他这个先例,乞丐们手里的棍棒、碎石,噼里啪啦尽数往太师府大门上砸,有后来者手里什么都无,索性冲过来对着门板狠狠吐两口浓痰,直骇得想骂人的门房小厮大气都不敢出,一溜烟便跑进去搬救兵了。
不过半炷香工夫,元太师便带着十几名手持杀威棒的府兵,气势汹汹冲出来。
秦蓁忙丢给白威一个眼神,白威数着步子,元太师一只脚将将跨出门槛,他已哭天抢地破口大骂起来:“挨千刀的元太师,满肚子男盗女娼、道貌岸然的臭虫,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,就能仗着皇上狐假虎威、鱼肉百姓,我们不过路经此地,你便指使手下爪牙将我姐姐的腿打断,似你这等为富不仁、虚情假意的小人,俺跟你拼了!”
喊完,白威一猫腰,铆足劲对准元太师的胸膛拼力一撞。元太师没料到这小乞丐会突然来这一手,更没料到,小乞丐还是个练家子,毫无防备下,他被撞的连连后退。
然,身后就是门槛,脚后跟猛地被绊住,元太师身体失去平衡,重重往后仰去。他身后跟着名府兵,躲无可躲,被元太师撞得直挺挺摔倒在地,元太师受其累,又随着他一起摔倒,刚好倒在府兵身上。
这一摔,虽没多疼,却摔得元太师四脚朝天、无比狼狈,半天都爬不起来。
秦蓁的眼睛从白威撞过去开始,便一瞬不瞬锁定住元太师袍角下的双脚,此时元太师摔得四脚朝天,袍角下的双脚,毫无遮掩彻底暴露出来。
看清楚那双脚的尺寸,秦蓁内心一阵冷笑。
果然不出她所料,什么钱阮阮的情郎是元太师?或许元太师经常跑去春香院狎妓是真,但钱阮阮的情郎,绝对另有他人。
因为,元太师的身高体型,虽与矮小瘦削的凶手吻合,却与钱阮阮一样,长了双足有八寸的大脚,完全不符合钱阮阮床下那双男式云头履的尺寸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