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洞房醉：幼子元翼
顾爽心思通透,岂能瞧不出秦蓁心里的小九九?
他微感心酸,秦蓁竟已为李烨周全至此,但同时,又有些庆幸,好歹秦蓁未对他隐瞒,说明,秦蓁至少还是信任他的。想到先前自己曾口口声声替元太师和椂王浅说话,顾爽无比汗颜。
秦蓁见他面有赧色,便知顾爽在想甚,她自来熟地拍拍顾爽的肩膀道:“顾少卿不必觉得难为情,元太师乃是您恩师,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您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,会向着他说话,委实乃人之常情。”
顾爽默了默,问:“秦姑娘为何说,元太师只是杀人凶手,却没有谋逆,亦不曾与钱阮阮勾结呢?”
“因为,之前杀害美玉公子夫妇和飞燕姑娘夫妇的凶手,并不知道钱阮阮突厥细作的身份。钱阮阮会将元太师的名字混入灯谜,一来是想混淆视听,让我真假难辨,二来,大概是为了报仇。
钱阮阮比任何人都清楚,自己一旦去了太师府,势必有去无回,但她还是去了,说明,飞燕夫妇在她心目中十分重要,她不敢确保自己的复仇能成功,想借刀杀人,那么,还有什么,是比这封举报信,更有说服力的呢?
故,我以为,元太师也好,太师府中藏匿的真正元凶也罢,他们,都不是细作。”
“嗯!”顾爽点点头:“秦姑娘叫我出来,不是只想告诉我这些吧?有何事,你但讲无妨。”
“顾少卿聪慧!”秦蓁冲他一竖大拇指:“我约顾少卿出来,为两件事。其一,我想问问顾少卿,您乃元太师另一得意门生,在您当年出入太师府时,可有见过舞娘婉儿姑娘?”
其实这个问题,秦蓁只是随口一问,她并未指望顾爽能够回答,她的重点,乃是第二件事。
不想顾爽听完后,却低下头,极认真地想了想,然后语气慎重道:“有。”
“嗯……啊?”秦蓁差点跳起来:“顾少卿您说甚?您见过婉儿姑娘?”
“对,我见过。”顾爽迟疑片刻,似在做思想斗争,最终,却还是缓缓道:“或许,你说的那名身形与你相仿,长着双小脚,容貌出众,却性格内敛、沉默寡言,不善与人交往的凶手,我也见过。”
这答案实在太令人惊喜了,秦蓁忘形下,一把攥住顾爽的袖子:“他是谁?顾少卿您快告诉我,他究竟是谁?”
顾爽的视线定定落在秦蓁那只手上,秦蓁做这个动作看似下意识,实则,动作娴熟,十分顺手,可见,她与李烨在一起时,尤其是独处时,经常做这个动作。
顾爽虽与秦蓁不算太亲近,却与秦蓁相识好几年了,可以说,他自及冠之年,便看着她如小豆苗般一点点长大,对于这丫头,他比她自己,更了解,也更熟悉。在顾爽的印象里,秦蓁虽嘻嘻哈哈、大而化之,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,除了与白莽和白威特别亲近外,她极少主动与外人肢体接触。
当然,这并非秦蓁注重礼仪,事实上,秦蓁确实是个不懂男女大防的人,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戒备心不强,数年下来,秦蓁除了白莽和白威,最为亲近之人,还是白莽和白威,这丫头对外人,不管男女,一概戒心满满。
她不是个喜欢主动的姑娘,可现在,在跟他讨论案情时,却会得意忘形地扯他袖子,这说明什么?自然是李烨常常对她做些亲昵举止,这丫头生怕吃亏,便也礼尚往来扯他袖子,久而久之,便养成了扯男人袖子的习惯。
这习惯顾爽着实不喜,他对李烨的印象,更差了几分。
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,作为插不进去的旁观者,有些事情顾爽看得很清楚,李烨,怕是喜欢上秦蓁了。男子汉大丈夫,喜欢便光明正大地请了红叶上门提亲,将秦蓁明媒正娶回家好了,做甚总是私相授受,背地里动手动脚,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此下流举止?
心情不爽,顾爽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,他往后退了一步,轻轻抽回被秦蓁抓握在手心的袖子,淡淡道:“秦姑娘,男女有别,此处只有你我二人,还请注意言行举止,以防被人误会,污了姑娘的名声。”
“噢!我省得了!”秦蓁无精打采地敷衍道,心里却在想,这顾爽说话做事酸溜溜的,为人迂腐别扭,委实没李烨讨喜干脆。
什么男女有别?这东西说给别的女子倒罢了,说给她,岂不是对牛弹琴?想她整日混在府衙的男人堆里,不但吃喝都与众衙役捕快在一起,有时遇到特殊情况,譬如上回去常州办案,还要与大莽和小威同住,若讲究那劳什子的男女有别,干脆别吃饭睡觉,直接饿死算了。
顾爽见自己把秦蓁说得低下了头,以为这等谆谆教导,秦蓁听进去了,颇为高兴,遂敛了面上不悦道:“元太师有一幼子,名唤元翼,乃最宠爱的一名小妾所生。我未曾见过那小妾,却听闻她曾是太师府一名舞娘,生得娇小玲珑,甚是喜人,元太师非常疼爱她,元翼,算得上是老来得子。
而元翼生得与小妾一模一样,并且天资聪慧、记忆力惊人,有过目不忘的本事。只可惜,元翼三岁那年,小妾与人私通,元太师一怒之下,将她杖毙了。可打死后才发现,小妾乃是被人栽赃陷害的,元太师懊恼不堪,甚是后悔。
许是思念过甚,亦或是元翼越长越像其母,元太师渐渐将对小妾的宠爱,尽数施加在了元翼身上。别人宠溺子孙,大多百依百顺,元太师却不同,他对元翼越是宠爱,越希望元翼成才,甚至满心希望元翼将来状元及第,能接过他的衣钵,成为国子监祭酒,和六卿之首。
故,他对元翼十分苛刻……”
“苛刻到,经常体罚,动不动,就用绣花针扎元翼身上的肉对吗?”秦蓁突然打断他。
顾爽一愣,脱口问:“你怎么知道?”
问完后,他方意识到,自己的问题过于傻气。
那洞房醉的杀人凶手,专门用铁钎当做凶器,铁钎这东西两头尖尖,若缩小数百倍,可不就是一根细细的绣花针吗?秦蓁何其聪慧,似这等简单线索,他顾爽仅凭她叙述,都能洞悉一二,更何况秦蓁?
见顾爽尴尬地一个劲儿咳嗽掩饰,秦蓁有些哭笑不得,她当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,有点受不了顾爽这种异常守礼的翩翩君子,遂摇头笑道:“元翼,翼,看来我之前的推断有误,元太师当爱惨了这个儿子,才会用翼为其命名,只可惜,他的爱,乃是捧杀的毒药,硬生生害了元翼。
顾少卿,基本没差了,凶手应该就是元翼。”
“你确定吗?”顾爽蹙眉:“可我从未听说过,元翼天生神力啊?”
“许是他不善言辞,与您也没多亲近,您并不知晓罢了,”想了想,秦蓁又补充:“似他那种出身卑微的庶子,不知在太师府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欺辱,元太师不喜他倒罢了,越是宠爱器重他,他越是倒霉,偏偏他性格内敛腼腆,不善言辞,又惧怕元太师淫威,自然不敢与元太师交流告状,如此恶性循环,怕是连元太师,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天生神力、内心阴暗呢!”
见顾爽沉默不语,秦蓁换个话题再问:“顾少卿既见过婉儿姑娘,也知道元翼,可有看出,元翼恋慕婉儿姑娘?”
“这个我不知,”顾爽有些赧然,微微避开秦蓁的视线,“我不太精通男女之道,对那婉儿姑娘的印象也不深,唯一记得的,便是她那双眸子,似一口深不见底的井,竟能摄人魂魄。”
秦蓁在心里拍了下大腿,之前卖酸梅汤的摊主娘子说婉儿朝秦暮楚,一边与美玉公子相恋,一边与元太师偷情,秦蓁还心存怀疑,眼下看来,倒是真的。
好端端的女子,哪有眼睛摄人魂魄的?尤其是顾爽这等温润如玉,却性情寡淡,极其不好女色的?能让顾爽感觉到那双眼睛摄人魂魄,足见,此女修炼过什么摄魂术之类的邪魔歪功,搞不好,她潜入太师府的目的,就是为勾引朝廷重臣,离间君臣关系,而她勾搭美玉公子,有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,真正的目标,乃是美玉公子身后的赵宰相。
更或者,她在与元太师首尾,引诱勾搭美玉公子的同时,还与那元翼小公子暗诉过衷肠,手把手教授过元翼男女之事,否则,元翼如何在失去她后,会与钱阮阮勾搭成奸,日日逛窑子?
一个心怀叵测的妖精,死了便死了,可她的死,却引发出一连串谋杀,白白叫美玉公子夫妇丢掉性命,当真可恶至极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