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7章 枕头锁：灭狼行动
秦蓁听李烨细说一遍,方知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长安城外近日突然出现一批神秘人,这些人潜入周边村镇大肆搞破坏,或在井水中投毒,或在粮店内放火,或大白日擅闯民宅奸淫妇女,或光明正大诱拐孩童,丧尽天良、无恶不作。
明德帝接到密报,猜测这些神秘人很有可能是假扮成胡商混入后唐的突厥士兵,为防止这批狼士兵荼毒长安城,明德帝专门派出京畿卫出城捉拿围剿,只可惜,这些突厥士兵比狐狸还要狡猾,每每京畿卫赶到时,都与他们擦身而过,只余一片废墟。
李烨方才前往养心殿面圣,本来是要献上秦蓁治疗失眠之症的法子,希望圣上龙颜大悦下能召见,由秦蓁亲手替圣上调理身体。
不曾想,明德帝看见他的第一句话,就是让李烨赶紧召集人马,展开“灭狼行动”。
李烨乃虎贲军中郎将出身,早在五年前便率虎贲军游走在边关一带,与突厥士兵不知发生过多少正面冲突,对突厥士兵的特性异常熟悉。而六扇门云琅这批人,并非六扇门的正经衙役,其真实身份都乃千牛卫,他们跟随李烨多年,算得上虎贲军的一个分支,由他们配合李烨剿杀突厥狼士兵再合适不过。
只是出人意料的是,明德帝竟刻意提到京兆府秦蓁三兄妹,直言让他们也协助六扇门一同灭狼。
秦蓁、白莽和白威只是三名衙役,并非正经士兵,参与这种围剿行动,其危险性可想而知?
“蓁蓁,”他语气抱歉道:“对不起,都是我连累了你们,早知如此,当初就不该选你们三个参与破案,便是破了案,也不该将你们的功绩呈报上去,那般,虽少了赏格,却能安稳度日,不至于有性命之忧。”
秦蓁跟李烨的想法不太一样:“此事怨不得大人您,我和大莽、小威都乃衙门官差,所谓在其位谋其政,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便是我们仨不参与,京兆府其他兄弟们也会随三法司一同破案,难道我们的命值钱,那些兄弟们的命便不值钱?
再者说,好男儿志在四方,我一个弱女子便罢了,大莽和小威那么年轻,将来势必前程似锦,难不成为了安稳度日,就要做缩头乌龟,一辈子在京兆府当个小衙役吗?我倒觉得,大莽和小威能跟着大人您历练一番,是好事。”
“你真这么想?”李烨目光深邃,内里隐着极复杂的光。
秦蓁却大咧咧点头:“我骗你作甚?”
想了想,又问:“皇上让我协助大人您去灭狼,那他的失眠之症呢?不治了吗?”
“我还没顾得上说,”李烨颇为尴尬:“皇上心情不好,我不敢贸然提及,万一惹来龙霆震怒,于你于我,都不好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秦蓁后怕地拍拍胸口,又问:“那大人可有问清楚,这些突厥人,是何时出现在城外村镇的?”
“大约七日前。”
秦蓁心头一揪,七日前?他们在平康坊设计抓捕元翼,以及椂王浅败走麦城,乃是十日前的事儿。难怪皇上指名道姓要让她和白莽、白威共同参与此案,竟是还要将椂王浅谋反一案的后续事宜,交给他们原班人马来做。
“嘿!”用手捂了下脸,秦蓁无奈苦笑:“前几日我还同大莽和小威说,洞房醉的案子了结得太容易,与之前井中尸、姻缘扣和姊妹煞三起案件相比,它总有些虎头蛇尾。原来,竟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!
大人您说,这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?倘若我们没有及时戳破椂王浅的阴谋,那如今被突厥人兴风作浪的,是不是便不是城外村镇,而已经是长安城了?兴许,我们京兆府每日巡街,也会有几人倒霉,死于非命啊?”
李烨默了两息,轻轻点头:“我虽不想承认,但目前看来,确实如此。
这些突厥人,显然并非单纯为椂王浅复仇,而是在实施他们早就拟定好的破坏计划。毕竟椂王浅在井中尸三案中并未占到便宜,充其量,只是搞得朝堂上有些人心惶惶罢了。但,与我后唐挖出潜伏在朝中的杨将军、李尚书和车骑将军这些蛀虫相比,明显有些微不足道。
若非吃了亏,椂王浅也不会破釜沉舟,更不会对元太师和赵宰相这种重量级人物下手。他选这二人最大的好处,便是号召力,想元太师桃李满天下,倘若他心存谋反之念,只需振臂一呼,后唐不知有多少人会被他挑唆蒙蔽,以为今上乃是先皇那样的昏庸君王,义正言辞地打出‘反后唐,复前唐’的名号。
至于赵宰相,我大唐虽实行的是‘群相制’,赵宰相却是最有实权的一位,他非但有个名扬天下的优秀儿子,可以助他网罗天下才子,皇上还将军权调度放任与他,一旦椂王浅真的说服赵宰相与他一同谋反,这江山社稷能不能保住,还真得两说。
但这么做,也有缺点,那就是,容易过早暴露椂王浅的野心。大约正因此,椂王浅才会让钱阮阮去虏获元太师父子的心,搅乱局面,而他自己则亲自出马,低调地对赵宰相下手。
坦白说,椂王浅这一招其实很高明,元太师生性风流,长期与钱阮阮耳鬓厮磨,难免不会被说服。而赵宰相不管同不同意合作,横竖先造成结党营私的事实,切断赵宰相的退路。那般,即便赵宰相日后知晓这是个圈套,也已落入彀中,再难翻身。”
“是啊!”秦蓁感叹:“我曾听义父说过大唐名将王孝杰的轶事,王将军戎马一生、南征北战,无论是大战吐蕃还是对抗突厥,都屡立战功,最后却被副总管苏宏晖暗算,不但坠崖而死,还险些莫名其妙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。
不过幸好赵宰相遇到的是大人您,虽然椂王浅给赵宰相挖了那么多坑,还煽动赵宰相帮他找帕子,大肆抓捕乞丐,大人您依旧不信赵宰相真的投靠他,与他结党营私、意图谋反。若非您最后力挽狂澜,只怕赵宰相要冤死了。”
秦蓁并非瞎说。
关于宰相赵敬业的事情,是在平康坊抓捕行动胜利完成后,她发现李烨并未动赵宰相,方想明白的。
椂王浅针对赵宰相布的局实在太大,当年一个舞娘婉儿,搞得满长安城的人都以为美玉公子与元太师反目,便是赵宰相,亦被蒙在鼓里。他只道儿子被那个叫婉儿的舞娘勾得失魂落魄,痛心疾首下,索性破罐子破摔,再懒得多管美玉公子的私事儿。
原本外界就有传闻,赵宰相不喜美玉公子这个庶出的儿子,却何曾想过,倘若真的不喜,他如何会将区区一名庶子培养得这般优秀?便是美玉公子自己再争气,恐怕也难得面圣的机会,更不可能以竖子身份,拜入元太师门下。
他们父子之间缺乏沟通,关系紧张,却给椂王浅提供了趁虚而入的机会,椂王浅几次三番挑唆,赵宰相果然恨上了元太师,明明是椂王浅每日相邀,赵宰相前往椂王浅府邸赏花,落在别人眼里,却是赵宰相主动投靠椂王浅。美玉公子的遇害,更是令赵宰相红了眼,不顾一切要替儿子复仇,誓要让元太师父子死无葬身之地。如此,椂王浅稍加利用,便有了朱雀大街人人口授相传,赵宰相与椂王浅结党营私、意图谋反的“事实”。
可怜钱阮阮,那般替椂王浅卖命,椂王浅却欺骗了她。应该说,椂王浅也没想到元翼会杀害美玉公子夫妇,但,他却料到元翼会杀死飞燕姑娘夫妇,故而专门抛出飞燕夫妇这个诱饵,逼迫元太师就范。
这便是钱阮阮为何当夜没有跟着椂王浅逃离,而是又前往太师府复仇的真正原因。她爱的人并非元翼,自始至终都是椂王浅,只是神女有意,襄王无情,椂王浅如何会看上她?以助于最后钱阮阮不但惨死在元太师父子手中,便是连具全尸,都没留下。
在这起错综复杂的案子里,每个人都是椂王浅手里的棋子,他将赵宰相引入彀中,逼得元太师走投无路,却万万没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,下棋人最后不慎将自己也落入棋盘,最终,满盘皆输。
想到这些,秦蓁心中莫名烦躁,她低声问:“大人,我有一事不明,你是如何瞧出赵宰相的破绽的?椂王浅在他身上下足了工夫,可谓滴水不漏,你因何如此坚信他不会谋反?”
“那你呢?”李烨不答反问:“你是如何瞧出来的?”
“我……”秦蓁迟疑一下,底气不足道:“那日,赵小公子曾到猫耳胡同来看我,说,他兄长出殡前,赵宰相将自己单独一人锁在灵堂内,不许任何人打扰。我便知道,自己之前判断失误。不过,具体蛛丝马迹,譬如赵宰相也是痴迷种花之人,再譬如美玉公主能名扬天下,甚至,赵宰相每天招摇过市跑去椂王浅府邸这些细节里的反常,我都是后来慢慢品味出来的。”
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