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枕头锁：联手善后
秦蓁环视一眼众人:“诸位皆一同经历过由椂王浅策划的四起连环凶杀案,应该能想到,椂王浅做事,不可能只凭随心所欲,他策划这几起案件,除了想挑唆我后唐君臣关系、颠覆江山社稷之外,应该还有其他打算。不知李大人、顾少卿可还记得谢常?”
“啊!”白威第一个沉不住气,惊呼道:“蓁蓁姐,你说的可是谢慧的父亲,前任黔州都督,现官复原职,任车骑将军的谢常谢将军?”
“对,”秦蓁点头:“公主府一案之后,圣上因为谢慧的缘故,开始对谢常有所提防,打算逐渐收回谢常手里的兵权。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谢常先后两次任职车骑将军,在军中颇有声望,且他当年被贬黔州,足足十余年,十年间沧海桑田,能发生多少变化啊?更遑论,他在黔州眠花宿柳,又遗留下了多少早已渗透进皇室重臣府中的势力?这样一个关系网遍布全天下的人,想从他手中夺回兵权,岂是一朝一夕那么简单?”
“你是说,此番给突厥大军借道的,极有可能是黔州?”白莽后知后觉,满脸不可思议。
“不是极有可能,而是一定。”秦蓁纠正他:“椂王浅的生母,曾是南蛮圣女,自我大唐初期,南蛮和突厥便为奴为婢,如今突厥崛起,南蛮却势弱,但势弱并不代表没有野心。椂王浅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,他即便想夺位篡权,也没必要与突厥合作,但若他心存壮大南蛮的念头,那么,借力突厥,乃是最便捷有效的途径。
偏偏南蛮与黔州毗邻,指不定谢常早在黔州流放期间,便与南蛮相互勾结了呢!
另,南蛮一带多山林,一路行来虽艰辛异常,却极容易躲藏,倘若撞死的那名突厥人没有胡说的话,那么势必从数月前,突厥狼士兵已经分批由黔州进入我大唐地界了。
不过,黔州距离长安甚远,他们想不被人发现,每次过来的人数肯定不会太多,李大人您只管禀明圣上,让圣上悄悄派遣一支军队,乔装改扮后一路沿途剿杀便可。当然,黔州边防也得加强,甚至有必要向南蛮施压,敲山震虎,扬我后唐国威。”
“嗯,”顾爽点点头:“此法可行,李大人您认为呢?”
“我附议!”话毕,李烨又看向秦蓁:“继续。”
秦蓁冲他鼓鼓腮帮,再度开口:“至于那已经混进来的三百先头军,我想,大约藏在杏花村吧?”
“杏花村?”骤然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,便是李烨,也微微一愣,“你因何想到这个地方?”
“并非我想到,而是这位婆婆说的。”
白莽登时恍然,他就说杏花村这个名字自己分明不知道,却为何听起来那般熟悉,却原来,竟是之前他与秦蓁假扮兄妹借茅厕时,老妪说过的。
不由赞叹:“蓁蓁你当真好记性,心思也细腻,便是这老妪顺嘴一提,也能记得这般清晰。”
“那可不是婆婆顺嘴提的,”秦蓁走至老妪身边,柔声问:“婆婆,我且问您,您之前为何要告诉我和兄长,往北走不足二里地,有个富庶的杏花村?”
老妪从李烨等人进来开始,便停下动作,与儿媳垂首立在墙边,秦蓁等说话内容,她大多都听不懂,但秦蓁问的这个问题,她却随口就能回答:“是那个突厥人逼我说的。”
“那,往北走二里地,真的有这个杏花村吗?”
“有,只不过,杏花村并非富庶村庄,而是和我们北牛镇一般的穷乡僻壤。”
话已至此,便是白莽,也再无怀疑,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李烨,李烨却面色凝重地兀自往外走。
秦蓁目光凛了凛,轻轻跟上,待出得院门,却见李烨已登上数丈开外一截残破的土墙之上,她赶紧小跑过去。
秦蓁不会轻功,那土墙却足有一人半高,且孤零零一截,旁边连个借力攀附之物都无,无奈下,她只能站在土墙下干瞪眼。
李烨也不知在上面看什么,前后左右东张西望,瞧了半天,方从土墙上跃下。
“哥哥,”秦蓁忙问:“您爬那上面去做甚?可是在怀疑什么吗?”
“看样子,你也想到了,”李烨看过来,眸中隐有赞赏。
“是,我和大莽看见婆婆那副模样出来开门,便存下疑惑。想这北牛镇遭袭已是好几日前发生的事情,如此大肆在长安城外滥杀无辜,便是三岁黄口小儿,也知官府必会前来探查,如此,那两个突厥人为何还留在镇子上?总不至于是贪恋少妇美色,或专门等着我们上门剿杀吧?
我思前想后,唯一的理由就是……”
“北牛镇,藏着他们无法带走,却又没办法割舍的重要东西。”李烨接口。
说罢,与秦蓁相视一笑。
秦蓁面上笑着回应,心头却委实发寒。什么东西,是突厥人想要,却又带不走的?这东西竟重要至此,令两名突厥人明知留下来乃是在等死,依旧甘愿以身试险?
还有,他们只是来北牛镇查案的衙门官差,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走,而这北牛镇,并非只有老妪一家活人,不可能将所有村民尽数带离北牛镇,那么,万一他们前脚走了,后脚,突厥狼士兵再来屠村怎么办?
迟疑一下,秦蓁还是道:“哥哥,此处距离虎贲营比回长安还要近些,您能否下令,召集一些虎贲军过来,保护村民们?”
李烨看着她的目光闪了闪,“你可知,在我后唐,不得皇命,私自调动军队,是何罪?”
“我……我知道,”秦蓁羞愧得几乎要将下巴扎进腔子里去,“可是,我后唐的军队,不是保护黎民百姓的吗?”
“错!”李烨突然凑近,伸手掬起秦蓁的下巴,他缓缓贴附于她耳边,用温柔,却极冷静的语调道:“记住,我后唐的军队,皆是皇上的,他们以服从皇命为天职,以维护江山社稷为己任,他们守护的,永远都只是天子,而非平民。”
说罢,猛地松手往回走:“云琅,你火速返回长安入宫,将北牛镇的情况面禀皇上,告诉皇上,长安城防危在旦夕,询问皇上,可否将虎贲军借给六扇门一用?
张青,你立刻前往虎贲营,告诉孙将军,北牛镇有难,请孙将军召集休沐在家的将士们便装前来救场。”
顾爽等人业已跟着云琅、张青出来,眼见二人领命而去,忙问:“李大人,我们大理寺能做什么?”
“顾少卿,劳烦你下令将奔牛镇所有村民都召集起来,便是老弱病残孕,也要将他们抬出来,尽可能转移到大一些的宅院,静候朝廷出兵救援。其他人,随我来!”
秦蓁三兄妹没有衙门组织,自然寸步不离跟着李烨,当一众千牛卫“呼啦啦”在全镇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搜寻时,秦蓁方明白过来李烨在做甚。
他在顷刻间下的四道命令,当真杜绝后患、益处多多。
首先,让云琅去请皇命发兵,分明是在逼迫,却说长安城防危在旦夕,除非明德帝脑子坏掉了,不顾自己性命安危,否则,一定会授予他兵权。
其次,让张青去虎贲营求助,却只要休沐在家的将士,且都便装而来,这般,即便云琅请旨失败,也可以说,虎贲军们是在休沐期间,自发组织城郊狩猎时,偶遇突厥狼士兵作祟,自发前来北牛镇驱除鞑虏、保家卫国,那般,便是圣上有意追究,也师出无名。
最后,他让大理寺众衙役们转移百姓,却让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千牛卫们在全镇实施搜查,除了能将漏网的突厥人一网打尽外,还等同于间接保护了百姓和大理寺众人。
秦蓁心中万分感叹,难怪李烨官运亨通,年纪轻轻就已是朝廷三品大员,他分明与她想法一致,目标相同,却不似她这般说话口无遮拦,更不会如她这般顾头不顾腚。
果然,这般配合默契的地毯式排查下来,竟又挖出三名突厥人。秦蓁既然已分析出突厥大军的来犯路线,以及三百名先头军藏身之处,千牛卫们便再无顾虑,直接大开杀戒。
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派,直赢得北牛镇百姓的一致称赞,甚至原本要迅速转移的百姓中,有不少都想看突厥贼人如何受死,围观着怎么都不愿离开。
李烨无奈,索性将三具尸体与百姓们一同转移,待到安全处,让百姓们轮番上前鞭尸泄愤,令原本避难逃亡的行动,硬生生多出几分爽利和喜庆。
没有人留意到,镇口一棵便是秋季,仍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上,立着个与枝叶混为一体的人。
此人明显突厥人相貌,却穿着后唐百姓服侍,他将所有一切全都看在眼里,最后,却将愤怒仇恨的冰冷视线,牢牢锁定在白莽身上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