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断掌劫：厌恶柔儿
听见这声音,李烨心头一惊,忙转身又退了回来,却不抬头,垂眸敛目行到近前,鞠身毕恭毕敬冲来人行了个礼,“夫人。”
“左侍郎见外了,”汪夫人笑道:“我可记得,以前你都是唤我师母的。”
“说的是,”李烨勾唇:“师母也见外了,烨犹记得,您以往都唤我子正。”
“噗嗤!”汪夫人笑了,将李烨虚扶起来,她仰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,不得不承认,李烨乃是她此生见过的,容貌最俊美,气质最出众,身份最高贵,亦最有才华的年轻人,无论从哪方面看,李烨都当之无愧乃柔儿的绝配。
正应了那句老话,丈母娘瞧女婿,越瞧越满意,汪夫人怎么瞧李烨,都觉喜欢。
执着李烨的手就座,她不动声色道:“子正如今是大忙人,不常来我们太尉府了,便是来,也只管探望柔儿,却连我这老太婆的面儿都懒得见,可是烦师母了?”
“师母说哪里话?”李烨不卑不亢拱拱手,“烨如今与恩师同朝为官,恩师手握兵权,烨亦身居要职,烨岂敢与恩师过往太密?若遭人诟病,弹劾恩师结党营私,烨虽万死,也难脱其咎。故如今,烨与谁都乃君子之交尔尔。”
“好一个君子之交,莫不是感情也淡如水了?”汪夫人斜睨他,“子正不来走动,要如何与柔儿亲厚?师母就怕外面花花草草太多,子正会看花眼,慢慢就把我们柔儿忘记了。”
这是逼婚吗?李烨微微蹙眉。
他素来不喜汪夫人为人势力、眼高于顶,以往云琅和张青随他同来太尉府,汪夫人竟是丝毫不顾及云琅和张青的出身,爱搭不理,搞得云琅、张青怨声载道。
而平素李烨与汪夫人遇见,也不过打声招呼客套两句就罢了,汪夫人亦言行得体,从不与他为难。今日,汪夫人定是受汪柔儿影响,听了什么乌烟瘴气的混账话,才会不顾体面捅破窗户纸。
既如此,李烨也不掖着藏着,索性大大方方道:“烨年富力强,正是见识外面花花草草的年纪,若遇到可心之人,自然会娶回家琴瑟和谐,倒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。至于柔儿,烨素来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,倘若有人欺负了柔儿,烨绝不袖手旁观便是。”
“砰!”汪夫人一拍案几,脱口道:“李烨,你……”
“母亲!”内室门帘一掀,汪柔儿红着眼眶跑出来,望了李烨一眼,便一头扎进汪夫人怀里撒娇:“母亲您在胡说些甚?我本来就是子正哥哥的妹妹,我们好端端的,您胡扯什么花花草草?您若累了,便早点回去歇息,柔儿陪子正哥哥说说话,就不送您了。”
“你这孩子?”被女儿下了逐客令,汪夫人哭笑不得,再看向李烨,但见李烨俊脸板得铁青,便是眉目之间,都似在往外冒寒气,她不敢继续造次,却委实心有不甘,索性抬指在汪柔儿脑门上轻轻一戳,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呀!且多长点心眼儿吧,好端端的人都要被狐媚子勾走了,你还胳膊肘子朝外拐,帮着别人说话,我怎会生出你这般缺心眼儿的女儿来?”
这话一出口,汪柔儿便注意到李烨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,她生怕李烨一拍屁股走人,赶紧连拖带拽地将汪夫人拉起来,哄骗着往外推:“哎呀,母亲既然累了,便快些回去休息,最好让婢女们给您熬点安神茶,千万别上火了。”
“……”汪夫人嘴巴张了张,终是什么话也没说,只幽怨地看了李烨一眼,摇着头唉声叹气地走了。
待汪夫人脚步声远去,汪柔儿才屏退婢女,亲手给李烨奉茶,“子正哥哥请喝茶,这是今岁刚采摘的大红袍,爹爹说……”
“放下!”李烨冷不丁开口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吓得汪柔儿身子一抖,滚烫茶水喷溅出来,立时烫红了她娇嫩手指。但她不敢惊呼,亦不敢将手中茶杯丢掉,大眼里含了泪,就这般委屈巴巴、梨花带雨地瞧着李烨。
她这副模样实在可怜,无论哪个男子瞧见,都免不了心软,然,李烨自幼看着她长大,见惯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,若摆在以前,李烨便是不心软,也会给几分薄面,只是自那日亲眼目睹过汪柔儿殴打秦蓁时的凶悍后,李烨便觉汪柔儿矫揉造作、表里不一,此时非但对她产生不出丝毫同情,反而越看越讨厌。
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李烨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秦蓁嬉皮笑脸的无赖相,忽而是秦蓁为了讨要美食,唤他哥哥时馋猫般吸溜口水的样子;忽而是秦蓁眼珠子乱转,一肚子坏水,算计人时刁钻奸猾模样;忽而是她善良敦厚、悬壶济世的仁慈;忽而是她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谄媚相;忽而是她危难时刻不顾一切的相护,忽而又是她凝目沉思,认真琢磨案情的模样。
明明是个八面玲珑、大而化之的女子,但不知为何,李烨就是觉得真实,无论哪种模样,哪怕是秦蓁大言不惭吹大牛,恶意诋毁他的样子,或者是气急败坏与他吵架时的模样,都鲜活灵动得令人赏心悦目,轻而易举,便能拨动李烨的心弦。
再看汪柔儿,想到管家给他带话是所说,今早汪柔儿因为乱发脾气逼死了一名婢女,李烨愈发觉得汪柔儿像个纸糊的假人,除了在心仪男子面前装腔作势外,背地里,竟是肮脏龌龊与狠辣歹毒。
他越想越不舒服,只觉自己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,故而也不与汪柔儿虚与委蛇,直接开门见山道:“柔儿,你可知我今日来太尉府做甚?”
这话问的忒有深意,即便汪柔儿再蠢笨,也多少猜得出,李烨是来兴师问罪的。可她如何敢直剌剌说出自己因为嫉妒秦蓁,所以故意打她?无奈下,她只得继续摆出梨花带雨的模样,可怜巴巴地摇头:“柔儿……柔儿不知,还请子正哥哥明示。”
“好吧!”李烨倒也懒得戳穿她,装傻便装傻吧,他只管将话说清楚便是,“既然柔儿妹妹忘了,那我便提醒你一二。我且问你,半月前,我曾卯时不到,便来太尉府造访,所为何事?”
汪柔儿一愣,她着实没料到,李烨会如此直白,竟是没有任何铺垫,上来便直奔主题,她从李烨毫无表情的俊脸上什么都瞧不出,心里紧张得要死,只好呆愣愣瞧着李烨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。
李烨没耐心等她,继续道:“当日我说的清清楚楚,六扇门奉旨查案,我欲送手下女捕头秦蓁入御史府寻找线索。柔儿妹妹若不想帮忙,只管拒绝便是,但你答应了,我才命云琅和张青,专门去将秦蓁寻来,亲手交给你。可是柔儿妹妹都对秦蓁做了什么,需要我继续提醒吗?我想奉劝柔儿妹妹一句,若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你掌掴蓁蓁的每一下,踢她的每一脚,李烨皆铭记于心。”
“啊?”汪柔儿登时倒抽了口凉气。
李烨半月未来,便是爹爹去请,他也总寻了理由推诿,汪柔儿便知,李烨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,但她一直认定,那是因为秦蓁花言巧语,在李烨面前告黑状,说她坏话,所以李烨才会恼她。
直到今日,此时此刻,亲耳听见李烨这般说,她才意识到,竟是自己太过天真,原来当日,李烨竟一直隐藏于暗处,观察着秦蓁的一举一动。
心中无比后悔,只道自己做事太过鲁莽,没能沉住气,她若将秦蓁带进御史府后,再行发落,哪里会被子正哥哥抓住把柄?肠子都悔青了,汪柔儿嘴上却依旧狡辩:“不是这样的,子正哥哥不是您看见的那样。
那日……那日是因为秦蓁,她出言不逊羞辱我,我一时气不过,所以才掌掴了她。我没想到她那般小鸡肚肠,就因为一记耳光,便胡言乱语,说要回太尉府跟爹爹和你告状。我生怕她口无遮拦,说出我们去御史府,乃是为了查案,就推搡了她一下。可她顺势便倒在地上,大喊大叫耍无赖。
子正哥哥你相信我,事情真的不是你看见的那样,更不是秦蓁告诉你的那样,她那是搬弄是非、颠倒黑白,是……”
汪柔儿终于说不下去了,因为,李烨虽无打断她的意思,却一脸冷笑地瞪着她,瞳眸中的厌恶、嫌弃和讥讽,像一把淬过毒的匕首,直将她切割得体无完肤。
避开李烨的目光,她低垂着头,心惊肉跳的问:“子……子正哥哥,你……你做甚这般看着我?”
“不明白?”李烨不答反问。
“不……不明白。”
“如此,”李烨垂眸,鸦翅般的长睫抖动两下,他突然勾唇一笑,缓缓道:“那就不用明白了。”
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