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 断掌劫：恩威并施
秦蓁恍然大悟,原来,李烨打的竟是这个算盘。什么激将江二娘?不过是个幌子,他一早便发现二郎异常,她秦蓁尚且相信聪慧似妖,李烨压根不信,在他眼里,二郎就是装的。
别看江二娘柔柔弱弱,大郎亦是一副要被风刮倒的样子,实际上,他们这样的人,往往都死猪不怕开水烫,最是难攻克。故而李烨从头到尾,都将目标放在最小的二郎身上。
他早就猜出二郎乃是被人授意所为,因此他张嘴就要打媚娘,这出激将激的根本不是江二娘,激的是二郎。
不出所料,看见小伙伴要挨板子,二郎立刻露出马脚,原本他的“聪慧似妖”只在关键时刻展现,既不引人注目,又能力挽狂澜,可他提前暴露,登时引起所有人关注,便是旁观百姓,都觉出这孩子聪明的过了头。之后说的越多错的越多,露出的马脚也越多,这便是物极必反的道理。
当然,李烨将分寸把握得分毫不差,他发现媚娘筹码不够,立刻改变主意要打江二娘,间接让大郎成为诱惑二郎就范的棋子。果然,大郎更加懂事,眼见救命恩人要挨板子,终是忍不住开了腔,如此小小的二郎可还装得下去?
只要装不下去,说漏嘴便顺理成章,这就是李烨最刁钻的指东打西审讯之法吧!
秦蓁好不感叹,原来,并非所有人都被江氏四人转移了注意力,李烨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,他从未忽视凶案现场还有第六个人,他不过是在钓鱼,钓的乃是,小小的二郎。
围观百姓中有耳朵尖、反应快之人,不由脱口惊呼:“哎呀!怪不得李大人要杖责江二娘母女,这二郎竟是有人教授刻意撒谎,只怕教授之人,就是江二娘吧?”
“我就说这二郎小小年纪,怎会说出这样的话,竟是这样。”
“当真人心隔肚皮,知人知面不知心呐!”
“这刁妇竟如此阴险狡诈,若非李大人明察秋毫,我等岂不是助纣为虐?”
“她既撒谎成性,我看,所谓的邻居杀妻碎尸,怕也是她自己编出来的。”
“居然敢到六扇门来诬告、谎报,此妇当凌迟处死!”
秦蓁脸上的肌肉狠狠抽跳两下,这便是坊间百姓,横竖上下两片嘴,忽而白的,忽而黑的,跟着一通瞎起哄,对能说成错,错亦能说成对,如此善变盲目、是非不分,难怪李烨什么都不解释,即便被人指责威胁,照样我行我素。
不过,既然目的达到了,便没必要继续在门口纠缠,秦蓁轻咳两声,终于迈步走出来。
正要开口,却听李烨一声断喝:“来人,把江二娘与三名小童全部带进审案堂,其余闲杂人等速速散去,若继续徘徊诽谤、擅自传播流言,一律拿下赏二十大板!”
人群静了两息,轰地一声散开,不过转眼工夫,之前被堵得人山人海的六扇门前,已空无一人。
秦蓁瞧得瞠目结舌。她终于明白,为何外界流传六扇门乃人间鬼域,六扇门的办案效率,却是各有司衙门中最高的。
倘若此事发生在京兆府衙门口,府尹大人一看这么多百姓围观,为防民变,少不得带领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出来苦口婆心劝阻,说尽好话,若能将百姓安抚好算是万幸,若安抚不好,便有人浑水摸鱼,你推我搡间,给他们这些维持秩序的小杂役来两下,弄得捕役们灰头土脸、鸡飞狗跳不说,百姓也愈发不畏惧京兆府。
而李烨,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话,还都是打二十大板,却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、游手好闲,以及盲目跟风者,唬得一愣一愣。
有了这样强悍的控场能力,他哪里需要她秦蓁助他解围?自己方才真是画蛇添足、多此一举。
张青终于脱身,忙不迭跑过来,一边擦汗一边抱怨:“蓁蓁啊,你怎么也不跟我说清楚?搞得我好不难堪。”
“嘿!”秦蓁嬉皮笑脸冲他呲呲牙:“我不是也没想到吗?”眼珠转转,又道:“义兄,咱们李大人可厉害,简简单单三句话,便将所有事情解决了,真令我大开眼界。”
“这有什么,”张青不以为然,“咱们头儿比这阵势大的场面见得多了,哪怕今日再多五倍刁民闹事,头儿也能弹指间将其镇压下去。”
“你既知道,方才为何不拦着我,反倒跟我一起胡闹?”
“那怎么是胡闹呢?”张青一脸莫名,“头儿不善言辞,最烦与百姓沟通解释,在他眼里,坊间百姓个个都是刁民,但事实上,哪儿有那么多刁民?老百姓嘛,闲的没事儿,看见哪里有人扎堆,可不就喜欢来凑个热闹?可头儿每回都大题小做,揪出几个挑头的打个半死,久而久之,我们六扇门跟坟场似的,连点人气儿都没有,哪像你们京兆府衙,人还没进去,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有笑声。”
秦蓁:“……”
好嘛!她在这头钦佩李烨的铁血手腕、雷厉风行,觉得这般方有个衙门的样子,张青却在那边羡慕京兆府,认为京兆府比六扇门更接地气,是不是所有寺庙的和尚,都觉得别家寺院的香火比自己旺盛啊?
两人进到审案堂,却见李烨已端坐堂上,众千牛卫整齐排列两旁,而江二娘和大郎、二郎、媚娘,皆战战兢兢跪在堂下。
秦蓁本想偷偷摸摸钻到其他人后面站好,才一动,便听李烨唤道:“秦捕头,你可随身带着金疮药?若带了,便在此给江二娘四人重新上药包扎一下,若没带,便将他们领去后院你屋内包扎,本官随后就到。”
李烨说这番话时,声音未变,依旧冷漠如常,语气却已比方才在大门口时缓和许多,江二娘倏地抬头,不敢置信地望向他,大郎反应快,却已俯身磕头,不住道谢。
秦蓁何其聪明,李烨若不说“随后就到”,她或许真的以为他只是动了恻隐之心,想让她帮孩子们包扎一下伤口,可有了这句,她立刻明白了李烨的意思,一群弱小,吓也吓够了,总不能再将人打死,倒不如恩威并施,由秦蓁再出面缓和气氛,诱导他们说出真相。
不得不说李烨这一招挺阴险,红脸白脸他一人唱完,搞得江二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大郎更是感激流涕,怕是一张嘴,就会说错话吧!
横竖没有比李烨所言更好的办法,秦蓁出列去搀扶江二娘。将将走到江二娘身边,便听二郎和媚娘同声问:“娘(阿兄),漂亮大人是不打我们了吗?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,都心善?”
漂亮大人?秦蓁登时被这称呼惊到,她尚未作出反应,却见众千牛卫的肩膀皆抖动起来,站在人群中的张青更甚,直接咧开大嘴,笑得无比嘚瑟。
暗道不好,生怕李烨迁怒,秦蓁忙扯扯江二娘的袖子,又顺势将大郎拎起来,然后一手二郎一手媚娘,带着他们就往后院走。
五个人才出了审案堂,便听里面接二连三的“噗嗤、噗嗤”声,显然,有人没控制住情绪,笑喷了。秦蓁幸灾乐祸,索性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墙根儿,却听得众人越笑声音越大,还有人学二郎和媚娘的语气:“哟,兄弟,漂亮大人不打这些小儿了,是不是如头儿这般长得好看的人,都心善?”
秦蓁听不出这话是谁说的,却觉学的微妙微妙,听见里面哄堂大笑,她也跟着笑,倒是李烨,由着大家笑,半响都没出声。
直到有人憋不住,“哈哈”笑着调侃他“头儿,以后我们都唤您漂亮大人吧”,他才缓缓道:“看样子,今早本官的惩罚力度还不够,也是,你们不过跑了一半,所以才这么有精神,如此,便继续去跑吧。再一人家一百圈!”
“……”秦蓁的嘴角一下子弯成了月牙儿。
东厢房虽摆设简单,却干净温馨,江二娘和孩子们一进来,情绪便明显放松。秦蓁见他们好奇地四处打量,笑眯眯道:“你们随便坐,我去拿药。”
自从搬来六扇门,秦蓁夜里无事可做,便制作药丸。以前住在猫耳胡同,她和义父做药丸都是就地取材,大多都是在野地里自己采的常见药草。现如今,六扇门的兄弟们对她十分照顾,不管云琅、张青,还是其他人,天天都往她这里搬药材,药材的品相,一个比一个好。
秦蓁知晓六扇门有个小药库,想必兄弟们拿来的药材,都出自药库。她见李烨睁只眼闭只眼,索性大大方方收下,时不时琢磨两个新药方,配制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赠予大家,故,处理江二娘四人的外伤药,可谓应有尽有。
不过半炷香工夫,她便从侧耳房内端着一盒药材出来了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