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4章 断掌劫：畜生之刑
“牛大?”李烨断喝:“你可认得此物?”
牛大吓得醉意全无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血淋淋的手,仿佛未曾听见李烨问话。旁边千牛卫见状,一脚踹在他臀上,他方悠悠回神,目光复杂地看向李烨:“启禀大人,这是……是一只手。”
“谁的手?”
牛大额上登时渗出冷汗:“草民……草民不知。”
“不知?”李烨冷笑:“你打人、杀人时胆子贼大,此时怎反倒脓包起来?怎么,敢做不敢当吗?”
“哦!”牛大倒抽一口凉气,但他似打定主意,依旧死鸭子嘴硬道:“大人所言,草民听不懂。”
“听不懂?”李烨重重一拍手中醒木:“秦捕头,且将江二娘带上来。”
听见江二娘的名字,牛大惊呼一声,直接瘫软在地。而江二娘似怕极了他,即便有秦蓁在身侧,依然绕着走,便是目光,都不敢往牛大身上落。
好不容易蹭到堂前,她目不斜视,既不敢看牛大,亦不敢看李烨,足足与牛大隔开近一丈距离,方低垂着头,在边角唯唯诺诺跪下。
“啪!”李烨再拍一下醒木:“江二娘,本官传你指认凶手,你且仔细看清楚,跪在堂下的,可是你家邻居牛大?”
江二娘吓得脸色蜡白,但她亦知必须走此一遭,故而硬着头皮微抬起脸,斜睨了牛大一眼,“正……正是,此人正是我家邻居牛大。”
“他可是你今日敲响登闻鼓状告之人?”
“是!”
“那你说说,为何要告他?”
“因……因为,因为这牛大亲手砍杀了他妻子慕容氏,不但将慕容氏分尸碎尸,还想杀死他两个亲生儿子,那晚大郎和二郎好容易逃到我家,我将将打开院门放他们进来,牛大便赶来,他……他差点用铁镐头砸死我!”
“放屁!”听见江二娘的指认,牛大睚眦欲裂,“你个不要脸的市井奴,竟敢诬告老子,看老子不打死你!”说话间,牛大已瞪着猩红双眼扑向江二娘,那模样,活生生一副要将江二娘生吞活剥的架势。
江二娘吓得喊叫都来不及,便返身手脚并用往前爬,俏脸惊恐得彻底变了形。眼看牛大的魔爪要抓住她,斜刺里却突然伸来两条腿,“砰砰”两声重击,硬生生将牛大踹飞出去。
出脚的乃是秦蓁和张青,他二人气得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,尤其是张青,直气得七窍生烟,连头发都要倒竖起来。一脚将牛大踹飞,他还不解恨,又追上前,一把将七荤八素的牛大拎起,蒲扇大的拳头,对着牛大的丑脸便轰了出去:“奶奶的,老子跟随头儿走南闯北,在这六扇门中效命也有些年份了,什么样的鸡鸣狗盗之辈不曾见过?却着实没见过你这般穷凶极恶、胆大妄为的,眼下在我六扇门的审案堂内,都敢当着众目睽睽公然行凶,可见无人之时,你这厮该有多残暴疯狂?”
“头儿!”转向李烨,张青脑门上的青筋尽数绷起:“人证物证俱在,便是被这厮碎尸的慕容氏的一只手都找到了,还有甚可审的?似这等目无法纪、残忍成性之人,直接判处腰斩或凌迟便是,省得多留一天,他便多残害一天无辜百姓。”
“嗯,”李烨点点头,却将视线转向秦蓁:“秦捕头,依你之见呢?”
“依我之见?”秦蓁的目光唰地落在牛大身上,“虐妻杀妻,毫无人性;弑杀亲子,猪狗不如;残害近邻,天理难容!”
秦蓁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,却掷地有声,每说一字,牛大面色便灰暗一分,及至秦蓁说完,他已彻底绝望,大约是知道自己法网难逃,他恶由胆边生,竟随手脱下脚上的鞋,劈头向秦蓁砸来:“不过是个供男人玩儿乐的市井奴,也敢这般随意给老子定刑?什么虐妻杀妻?谁看见了?什么弑杀亲子?有何证据?什么残害近邻?那江二娘放浪形骸、水性杨花,她脑袋上的伤,乃是她相好的男人打的,与老子何干?”
“你放屁!”之前始终战战兢兢,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江二娘,在听到牛大这般污蔑自己清白后,终于被激怒,许是物极必反,恐惧到了极致,她浑然忘记了害怕,冲到牛大面前,拔下发间银簪便往牛大脸上戳:“你才是狗鼠辈、市井奴,慕容姐姐嫁给你纯粹倒了八辈子大血霉。
成婚八年,你可有一日不打骂她的?当年便是她身怀六甲,二郎即将出世,你也照样把她打的头破血流,你在外与人博彩输了钱,就拿慕容姐姐抵债,将慕容姐姐五花大绑丢在榻上由着那些畜生轮流欺辱,以至于慕容姐姐染了一身脏病,生不如死。可你反倒怪她不守妇道,更是变本加厉殴打她,甚至连大郎和二郎都打。
如今你恶贯满盈,却还有脸对别人欲加之罪,我今日……我今日若不亲手了结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,便枉为人!”
众千牛卫之前见牛大公然行凶,便知这是平日里就是个横行霸道、无法无天的主儿,可江二娘将牛大平日里虐妻之事一件件陈述出来,他们还是惊呆了。见过坏的,着实没见过这么坏的,这案子还审什么,索性就让江二娘用银簪将牛大一下下戳死了事。
故而江二娘一发飙,众千牛卫便纷纷上前帮忙,你抓胳膊我抓腿,你摁脑袋他摁肩,直将牛大捋成砧板上的肉,任由江二娘一下下往死里戳。
秦蓁当日曾亲眼目睹过延祚坊狭斜爆炭和朱氏、马二郎等人的伤势,对于这类恃强凌弱,专门以殴打虐待妻儿为乐的畜生,委实生不出任何同情,尤其是听完江二娘的指控后,秦蓁甚至蠢蠢欲动,不停撸袖子,大有冲上去跟江二娘一起打的趋势。
李烨对于马文墉这类人渣素来厌烦,在他眼中,牛大不过是平民化的马文墉,横竖是个罪大恶极之徒,哪怕案子里多有隐情,他也懒得分辨。再瞧秦蓁咬牙切齿的模样,那江二娘每戳一下,这丫头似不解恨,竟也做出与江二娘同样的动作狠狠使力,怎么瞧,都觉憨傻逗趣得可爱。
他眼珠转转,突然朗声道:“来人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这牛大乃畜生错投了人胎,现本官判他受畜生之刑,谁有不甘,便尽情发泄吧!”
大唐自建朝以来,发生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凶案,其中不乏残忍到骇人听闻的,然无论哪一任帝王继位,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判刑的,众千牛卫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有点拿不定主意,头儿,到底何意啊?
倒是秦蓁,一听闻李烨的话,便笑了。李烨当真是朵解语花,她的小肠子稍微转个弯儿,他便知她在琢磨什么,就方才,秦蓁瞧着江二娘弱不禁风、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牛大身上捅银簪,直急得牙根痒痒,恨不得自己上前取而代之,或直接扶住江二娘的臂膀,帮她推几下。
然,她到底是衙门官差,哪怕黑夜里蒙了面将牛大堵在巷子里痛殴一顿都可,却不能知法犯法,众目睽睽之下揍他。
正憋屈得要生出内伤来,李烨便下了此令,如此,还客气个甚?打呗!
故,其他千牛卫尚未反应过来,秦蓁已麻溜地解下腰封,撸了袖子冲上前,劈头盖脸将腰封往牛大身上抽。
别以为腰封打人只是装装样子,秦蓁鸡贼着呢,她专门将腰封封扣对准牛大,六扇门捕头制服腰封上镶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铁扣,这玩意儿抽到身上,简直跟流星锤没甚两样。之前被江二娘左捅一下右戳一下,始终无反应的牛大,仅受了秦蓁一招,便撕心裂肺惨嚎起来。
秦蓁手里忙碌,嘴上也不得闲,一边打一边冲张青、云琅等人喊道:“头儿有令,判牛大受畜生之刑,命我等尽情发泄,你们还愣着做甚?所谓畜生,诸如骡马,每日里承受的不是鞭笞拉车,便是那蒙眼磨磨的驴子,也是要用鞭子赶的。你们若找不到鞭子,便学我的样儿用腰封打他,若怕裤子掉下来,换做鞋子也可,当然,似张青哥哥和云琅哥哥这般强悍的,只抡拳头,便够这厮喝一壶了。”
云琅等人眼见秦蓁冲上前,解了腰封便开打,着实替她捏了把冷汗,毕竟这是在审案堂上,如此恃强凌弱、公报私仇,万一头儿发怒,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?
然,秦蓁一打之下,头儿非但不恼,反而笑吟吟看着她,尤其是在她一通歪理解释后,头儿更是频频点头,二人仿佛早已商量好了一般,竟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如此,还犹豫个甚?众千牛卫活动活动筋骨,轰地一下,全都冲了上去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