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5章 断掌劫：这样很好
江二娘本就是胆小怕事之人,会戳牛大,乃是被牛大气急。然戳了几下,她却有些后怕。之前只是敲击登闻鼓,就被李烨几次三番处以杖责之刑,便是有那么多百姓替自己说话都无用,眼下,她不顾律法森严,公然破坏规矩,李大人不会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斩首吧?
她兀自吓得魂不守舍,却见秦蓁已冲了上来,且二话不说,解了腰封便开打,打过两下之后,更是大喊大叫,将一众千牛卫们全都招呼上来。
江二娘只觉眼前一花,呐喊声起,人影攒动,便感受到那“嘭嘭”一下下或拳、或脚,或腰封棍棒所带来的力道。她乃一弱女子,哪里见过这等场面?一时间骇得目瞪口呆,被千牛卫们三挤两不挤,便是挤出圈外,都大张着嘴反应不过来。
牛大被千牛卫们群殴,初时还恼羞成怒又喊又骂,渐渐的,打他的人越来越多,他喊不动了,也委实不想喊了。因为,实在太疼了,六扇门的千牛卫当真不是摆设,这打人的手法荏刁钻,明明每一下都痛的他皮开肉绽,却不会令他昏迷,而让他清晰感受疼痛的同时,却又不会伤筋动骨。一时间,他连求死都变成奢望,只能绝望地一下下承受这顿毒打。
秦蓁乃是一众人中打的最为活跃的一个,她左右开弓、手脚并用,但凡能想到的打人手法,便是指甲抓脸、揪头发、拽耳朵、挖鼻孔都使上了。若不是这牛大面目狰狞,行为实在太过恶心,恐怕秦蓁早就上嘴狠狠咬他几口了。
别人揍牛大皆是闷声不响,开揍便是,唯独她,上蹿下跳,又叫又嚷,嘴里一刻都不得闲:“兄弟们,大家无需手下留情,这是乃是老油条,光在家中痛殴其妻慕容氏便长达八年,我方才在后院给大郎、二郎上药疗伤,更是惨不忍睹,那大郎不过七八岁,他便用酒坛将大郎的额际砸出个坑,若非当时大郎正面对着他,只怕单单这么一下,大郎已立时毙命与他手中。
还有二郎,二郎年仅四岁,脖子上却有清晰掐痕,可见,这畜生前天夜里曾打算将二郎活生生掐死。都道虎毒不食子,这畜生竟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,如此挨千刀的混蛋,便是直接打杀了都不可惜。
不过,咱们乃是衙门官差,只伸张正义,不知法犯法,故而大家只管执行头儿的命令,让着畜生也好好尝尝被人痛殴的滋味,切莫将他打死打残便行,至于其他,便各显其能吧!”
原本众人打的还有些束手束脚,毕竟头儿在堂上坐着观刑,不好太过,怎奈秦蓁所言极富煽动性,众人哪里架得住她的火上浇油?越想越气,渐渐不再瞻前顾后,个个放开了手脚打,直将牛大打得痛不欲生、生不如死。
李烨在堂上瞧着秦蓁如此作为,甚觉有趣,直到秦蓁打得满头大汗,去解衣袍,他才不动声色走下堂,猿臂一伸,夹了秦蓁便走。
秦蓁以前在京兆府的时候也干过殴打犯人之事,对方皆是罪大恶极、遭人痛恨之辈,她和白莽、白威气不过,便会悄悄同狱卒通气,深夜扮作劫狱匪盗,闯入地牢将其狠狠痛殴一顿解气。京兆府个个都是人精,便是府尹大人也对他们兄妹三人的作为心知肚明,横竖人犯没死没丢,京兆府也并未损失什么,故而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掩饰过去。
那种变相发泄爽是爽,却因顾虑甚多,总是无法彻底放开手脚,多少还是有些遗憾。哪里像今日,有李烨镇场,周围全是自家兄弟,光天化日关门打狗,不仅拳头获得满足,便是内心,也爽爆了,简直是人生一大圆满。故而,她打的极为投入,几乎将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。
兴奋自然会出汗,出汗可不就得脱衣?方才秦蓁没想那么多,感觉闷热,便想将外袍脱下,此时被李烨单臂夹出来,方觉自己行为有些不妥。
“嘿嘿,”生怕自己被摔着,秦蓁用手臂抱紧李烨蜂腰,面上已露出讨好笑容:“哥哥,你要做甚?”
“你想做甚?”李烨不答反问。
秦蓁与他相处久了,多少能猜出李烨的言外之意,赧然笑道:“我方才太兴奋,忘了。不过其实也不碍事,如今天儿见冷,外袍内总会多穿件袄子,又隔着诃子、裲裆,委实看不见肉……唔……”
话未说完,便被李烨捂了嘴,“休要浑说,尚未婚嫁的女子,总是将诃子、裲裆之类挂在嘴边儿,也不怕人笑话。”
笑话?秦蓁眨巴眨巴眼睛,这有什么可笑的?诃子、裲裆虽乃贴肉穿的,但在她眼中,不过也就是件小衣,就如綶裤、牛鼻裤一般,只是遮羞用的,横竖谁也不会光着腚跑出来,既人人都会穿,为何说不得?
心中正自腹诽,却意外发现李烨羞得耳根通红,秦蓁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两下,逗弄之心大起。
她也不挣扎,由着李烨捂她的嘴,便是李烨依旧单臂夹着她,亦无二话,一副随遇而安、逆来顺受的模样。然,李烨将将松了口气,她却突然伸出丁香小舌,迅速在李烨掌心一舔。
这一下如同烙铁火烫,李烨倏地一下收回手,便是夹着她的手臂,都不由自主松开,脚步更是站不稳,还微微往后退了两步。
秦蓁见惯了李烨冷漠傲娇,高高在上的样子,几时见过他现在这般,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手忙脚乱,不由哈哈大笑起来,边笑还边道:“哥哥,我终于发现你的软肋了,你掌心、耳垂,还有下巴和脖子都比较敏感,每回欺负我,只要我摸一摸或者舔一下这些地方,你一准儿缴械投降。如此,你以后还敢威胁恐吓我吗?便是威胁恐吓,我也不怕了。”
李烨:“……”
他真想把这丫头的脑袋拧下来,她那样聪慧的一个人,分析起别人的感情和内心,精准得出神入化,怎地轮到她自己,便憨傻得如同智障?难道她竟从未想过,男子的掌心、耳垂、下巴和脖子,除了妻子,可还有其他女子可舔得?
真真要气死他了,偏偏只要瞧见她这幅不自知的嘚瑟模样,李烨就没脾气。抬手摁住自己的眼睛,李烨吃吃笑起来,笑过后,方取下手敛了表情道:“你对牛大的案子怎么看?”
“还能怎么看?”秦蓁冲天翻个大白眼:“本案疑点甚多,若要深究,只怕结局会出人意料。但牛大此人,着实不冤枉,横竖是个罪大恶极之徒,倒不如顺势除之,免得以后再去残害其他无辜。”
“嗯,”李烨点点头,又拧眉:“那只手呢?”
“那只手确系慕容氏的无疑,牛大应当是认得出这只手的,所以才有那等反应。人并非守宫,可以随时随地断尾求生,倘若慕容氏是名杀手死士,我或许会考虑她断臂求生的可能,然,她只是个市井民妇,哪里会有这般胆量和心智,做出此等瞒天过海之事?故,我信江二娘和大郎、二郎的话,牛大确实在酗酒后,痛殴慕容氏,并将慕容氏斩杀、分尸了。”
“可我们在现场,除了这只手外,没有再发现慕容氏的其他身体部位,便是头颅,也寻不见。”
“一只手还不够吗?”秦蓁不以为意:“通常情况下,斩断手臂,会导致大量出血,除非提前有所准备,能及时止血,否则,这一只手,夺走的便是一条命。”
这话李烨认同,人并非守宫,不可能切掉一只手,再长出另外一只。在战场上,不管己方还是敌方,很多将士都不是战死的,而是被砍掉了胳膊或者腿,大量失血而亡,故,慕容氏当晚便是只被牛大砍掉这一只手,也依旧是死路一条。
“罢了,”李烨轻叹:“既然牛大恶贯满盈、罪无可赦,那便结案吧。”
秦蓁突然问:“这案子会被呈上去给皇上审阅吗?”
李烨眸中滑过一抹黯然,“往常不会,但今非昔比,皇上对我信任不如从前,但凡此类性命攸关的案件,三法司都得呈报给皇上钦批。”
“也好,”秦蓁倒是点点头:“虽然皇权干预律法并非百姓之福,但后唐原本就是李家天下,皇上要怎么做,那是他的自由,我们六扇门只管将案情如实呈报,操心的事情,全都交给皇上自己处理去吧!”
“嗤!”李烨被秦蓁的话逗笑了,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,他道:“这世上,怕也只有你,敢这般悄悄算计皇上了。”
“这样不好吗?”秦蓁歪着头看他:“横竖我算计皇上,只哥哥您一人知晓,便是义父和大莽、小威,都毫无察觉,我也算是安全吧!”
李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息,方缓缓移开,含笑道:“这样……很好!”
……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