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中外合拍只能出四不像么？

信息发出去后,林下的心怦怦跳着: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全力支开我,是要对鲁伯特进行什么战术围攻。片刻后,林下的电话响了起来,一看来电人写着“赵姐”两个字,她连忙戴上耳机,“我的好姐姐,你可算回电话了!”

对面传来爽朗的笑声,一口浓重的京片子,“我刚录完节目,你知道的,现场没法看手机。我说我的下下,你真的还是当年那个纯情少女啊。你放心吧,今晚琳达不会把你们老大怎么样的。那种上来就1nightstandard的,都是钓小鱼的小虾米。琳达这样的咖位,肯定是要放长线、钓大鱼的。她不会立刻下手的。你等着吧,她一定是各种装温柔如水、得体大方,一边勾引着,一边让你吃不到。你们老大暂时没有危险。”

林下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赵姐的话,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,“哎呀,姐姐,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。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儿?”

赵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,“要不我怎么说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少女啊?所以你还是更适合呆在美国,不需要这么一路捉妖除怪,练就无敌金身。不过你们派拉蒙要是打定了主意开拓中国市场,以后你可是得多见识见识形形色色的大小妖精,以后你就见怪不怪,见招拆招了。”

林下忍不住笑起来,“我先拜你为师吧。明天晚上我们没安排活动,能自由活动。咱们太久没见面了,你有空的话来家里吧。我请客,当作拜师宴。”

赵姐笑道,“哎呦,和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?我必须去家里看你和小粉团啊。当年我们家儿子还是你的小花童呢,给粉团妹妹准备了一堆礼物,还没机会送过去呢。”

林下喜笑颜开,“好啊!还是姐姐深得我心。那咱们明晚见啊!”

“那就这么定了。你放心回去休息吧,明天我再言传身教你‘打狗棒法’。”

家门一开,只见穿着hellokitty衣裙的小粉团炮弹一般冲了出来,“妈妈!”

林下一把抱起小粉团转了几圈,“粉团!又长高了啊!姥姥可是把我们喂得太好了!”

林下妈妈走过来,一把接过林下手中的行李箱,“你可是回来了。平时她九点就睡了。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去睡,坚持要等你回来。”

“别提了!早上五点下飞机就开会,直到现在。”林下狠狠亲了粉团一口,“妈妈这箱子里,全是给你带的奶粉和玩具,还有整整一套的英文书。”

小粉团兴奋起来,“哇!我要看!我要看!”

林下温柔道,“今天太晚了。明天早上拆开了都给你。妈妈今天哄你睡,好么?”

“好!”小粉团欢呼雀跃起来。

第二天一早6点,还没等闹铃肆虐,林下已经在担忧和时差的双重作用下醒过来了。洗漱完毕,她被一阵铃声吓了一跳:谁这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啊?

林下接起来,只听见鲁伯特用异常兴奋的声音说道,“林下,我没吵醒你吧?一起吃早餐吧。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。”

“感谢上帝!鲁伯特,你平安回来了。我还在家里呢。我现在过去!”

林下妈妈轻声走过来,“下下,这么一早,早饭还没吃呢,就得工作了啊。这也太辛苦了!”

林下淡淡一笑,“妈,我们这次日程排的紧。酒店有吃的,我去那儿吃。等粉团起来了,记得给她看礼物啊。”

林下妈妈顺手装了两个水果在林下包里,“行了,我办事,你还不放心?路上小心啊。”

眼见着林下要出门了,林妈妈突然拉住她,”哎,我说下下,你今天要是能见到尧月那个超美的大明星女友,记得拍张合照回来啊,我最近看了她好多报道。”

林下看着妈妈八卦的表情,叹了口气,“妈!你多大年纪了,怎么还追星?今天我们我们是去见尧月的,juliette会不会来,我可不知道。再说了,我是作为美国顶级影厂去的,是executive,哪有六大影厂的executive跟小粉丝一样去找明星合影的啊,太丢脸了。”

林妈妈一脸不满,“什么一个菜,两个菜的。妈妈听不懂!管你是一个菜还是两个菜,那也是我女儿。我把你养这么大,现在还得继续帮你养你女儿,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,你都不能满足一下啊。”

林下万般无奈道,“好了好了。要是她真在,我看情况吧!”

林下一路赶到餐厅门口,看到鲁伯特依旧已经褪去了酒气,心中一块儿大石头落地了。“我可是担心了一夜。现在看到你精神矍铄,神志清醒,我可是放心了。”

鲁伯特哈哈大笑起来,“你是已经准备打电话给编剧,帮我撰写《宿醉》中国篇了么?”

林下撇了撇嘴,“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保镖。昨晚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就那么轻而易举带走了,我真的是惊了!”

鲁伯特拿起盘子,先帮林下取了蛋饼和蔬菜,绅士地说,“我是个survivor。来,先给你一杯咖啡,压压惊吧。”

两人在餐桌上相对而坐,林下问道,“所以昨晚他们到底都和你谈了些什么?”

鲁伯特一边切蛋饼,一边说,“你懂的,自然是先给我秀肌肉,展现他们的财务实力、在中国当地的人脉实力。然后提了很多他们想和我们一起做的电影项目。不过实话实说,我觉得大部分都不太有可操作性。唯一我觉得可以一试的,是做英文新版的《西游记》。毕竟美猴王这个角色在美国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。”

林下点了点头,“《西游记》的确是中国可以对外输出的文化瑰宝。不过中国神话传说的系统过于繁杂庞大,人物众多,渊源深厚。之前中国电视剧界的大导演张导也曾带着一版《西游记》的提案来好莱坞做过pitch,最后因为人物太多,人物关系太复杂,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,只能作罢。如果我们要挑战这个经典ip,必须要先梳理好核心人物,走简单的好莱坞故事内核才行。”

鲁伯特认同地点了点头,“这个,在中方的编剧大纲出来之后,我们的确需要好好把握一下。”

“中方编剧出大纲?”林下疑惑不解道,“我怎么觉得应该反过来呢?应该我们找编剧出大纲,列出核心事件,和中方确定所有的beats,然后再由中方编剧将血肉细节加进去。中国编剧在写对话和细节上还是很懂观众需求的,主要是在整体架构把握上有欠缺。”

鲁伯特思量了一阵,“我主要是担心这么庞大的神话体系,我们的编剧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核心立意。他们提出了一个问题,我认为还是有道理的。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成功的合拍片,很大程度上是合拍片过于西化,中国观众不能接受。”

林下立刻说,“核心立意得看这部电影的核心受众是谁。这部片子我们主要是拍给中国人看的么,还是国际市场?合拍片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,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。两边都想讨好,两边都做退让,结果自然是三不沾,两边看着都不伦不类。”

“我们擅长的,自然是国际市场,如果中国市场有突破,那是额外的惊喜。但是我们要保证,在没有中国市场的前提下,我们也能盈利,这样我们才会深度参与。”

林下笑了笑,“你这么说,我就放心了。毕竟中国有自己的审查制度,对内容是由限制的。之前我看过太多的合拍项目因为这个原因,要么半途而废,要么为了过审改的失去了故事精髓。这样的项目,先天不足,怎么能成功呢?”

正说着,只见鲁伯特突然低头看了下手机,脸上浮现一丝笑容,“琳达和周总快到了。我让他们上来聊。”

林下惊讶道,“琳达和周总?他们怎么会过来?”

鲁伯特笑道,“他们知道我们今天要去片场见演员,所以想趁我们出发前把《西游记》的事情再细聊一下。正好你在,帮着一同把关。”

林下笑道,“他们还真的是有效率啊。这么快就加了你微信,还追过来谈项目。”

“放心吧,刚才你提到的问题,我都听明白了。我知道该怎么谈合作模式了。”

周总上来就热情洋溢地握手起来,“哎呀,鲁伯特,你真是精力充沛啊,这么早起来,一点没有倦怠的样子。”说着就对林下恭维道,“林老师你今天这一身白衣裙有点小龙女的气质啊。”

琳达早已柔情万种给了鲁伯特一个拥抱,“真高兴又见面了。”

林下看着那副驾驶,故意也伸开双臂,“琳达你已经开始用美国人的方式打招呼了啊。太好了!”

琳达看着林下,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幕和林下说“你看不出来么,我对男人没兴趣!”,只觉得浑身发麻,勉强伸出手来,“林老师,见笑了。”

林下微微一笑,伸出手去,“琳达你太客气了。我们一会儿还得赶去片场,不如开始正题吧。”

琳达立刻坐到了鲁伯特身边,周总也顺势做到林下身边。“昨晚我们说的《西游》这个项目,关于合作模式,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么?”

鲁伯特看了林下一眼,彬彬有礼道,“首先,我要感谢周总昨天的热情款待。可以看出来,你们集团实力雄厚,根基牢固。不仅对这个ip深有研究,还已经找好了编剧。我考虑了一下,我们既然是要做中国文化国际化的合拍项目,那么还是由你们来做开发最合适。我们也不希望把这个中国经典ip做的过分西化,让中国观众诟病。所以我们觉得最合适的方式,是你们来操盘,我们主要提供拍摄时候的技术支持,保证这部魔幻大片的特效与国际接轨。然后我们负责中国以外区域的发行工作。本来你们集团一不缺资金,二不缺创意,我们能够贡献的也就是国际发行和技术提升环节。”

听完这段话,林下心中暗暗佩服起来:不愧是你啊,鲁伯特。真的是把我提醒的风险点全都回避了!明着把对方捧上天,暗里把底线都说明白了。1)派拉蒙不出钱,上来先避免了投资风险;这样回去过会也不用怕亚当不批准;2)中方负责创作,我们如果故事被观众群嘲,不是派拉蒙的责任;3)派拉蒙负责技术环节,在这一环节里掌握了定价权;4)最后片子出来,海外发行派拉蒙提前锁定。发行工作反正是片方交发行费。我们在自己熟悉的海域里工作,保证稳赚不赔,净赚发行费。

周总显然是无法瞬间听明白鲁伯特这番洋洋洒洒的恢弘表态的,只听出了派拉蒙愿意共同合作。自以为大功告成的他欣喜万分道,“好啊!派拉蒙愿意用好莱坞陷阱的拍摄技术为我们保驾护航,还愿意帮我们解决海外发行问题,我们这部电影,将会是第一部真正全球同步发行,进入国际主流市场的中国原创影片。我们必将载入中国电影史册啊!”

鲁伯特微笑道,“既然这样,我想我们就按照这个模式来共同打造这部旷世佳作吧。”

周总激动道,“太好了,这次你们回去后我们就开启合同模式。我要把这个项目作为‘中国文化走出去’的龙头外宣项目上报,我们一定会得到国家大力支持,还可以开启衍生品、游戏、主题乐园等一系列的开发,开创《西游》大宇宙。”

鲁伯特笑道,“我也很期待。其实我们一直有接触不同的中国合作方,希望能在中国建立派拉蒙主题乐园。这个项目能成型的话,我们正好可以把这个重要战略目标一并完成。”

“这个我们有优势啊。”周总拍起胸脯来,“文化地产是大势所趋啊。如果能把派拉蒙这么多的超级ip引进到中国来建立主题乐园,各级政府和地产商都会乐此不疲啊。这个,就交给我们一并完成吧。”

林下看了看手机,提醒了一句,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们得出发了。”

鲁伯特点了点头,“好啊,希望这些是我们全方面合作的开始。我们回去后会向总裁汇报,一旦确认就会派相关人员开始相互接洽的。先告辞了!”

琳达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,“这次你停留的时间也太短暂了。都没有时间带你欣赏北京大好风光。中国还有那么多的美丽城市,都还没有带你们前去。可是得早点再回来啊。”

鲁伯特微笑着,“我也很希望能游历中国的大好山河。会有机会的!以后我们肯定是要常来中国的。”

琳达递给鲁伯特一个精美的中式包装盒,“一点薄礼,还希望给你留下了美好的回忆。”

鲁伯特接过来,“哎呀,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礼物。我们这次来的匆忙,也没准备什么。”说着看向林下。

林下从包里掏出一件派拉蒙logo的t恤来,“还好我带了这个。还希望琳达你不嫌弃。”

琳达脸上笑容盈盈,“哎呦,怎么会嫌弃。这可是限量版的啊。”

林下和鲁伯特一路走入电梯,琳达还是一直保持着妩媚的笑容一路目送他们离开。

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,鲁伯特拆开了礼盒,里面是一个纯手工刺绣龙凤双面绣囊,写着“苏绣”二字。鲁伯特惊叹道,“这也太巧夺天工了吧!”

林下一看礼物,只觉得一阵好笑,“真的是巧夺天工,心思缜密啊。你知道么,苏绣是中国四大名绣之首。这个当是价值不菲。中国人和美国人的送礼观念不同。中国要不然不送,送就得贵重,特别是对贵客,肯下血本。美国人都是觉得重在心意,包装好看,样式新颖,能说出来故事就好,不用很贵重。”

鲁伯特看了看身旁的香奈儿专卖店,说了一句,“这么说,我们那个礼物太轻了。你帮我挑一个钱包,临走前送给琳达吧。”

林下一怔,“什么?你要送钱包?你知道么?中国古代,只有男女谈恋爱的时候,女儿家为表心迹,才会送给男方一个香囊,作为定情信物。琳达送你的这个礼物竟然是个香囊,这真是。。。。。。现在你再回她一个钱包,这不就成交换信物了?”

鲁伯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小声道,“林下,原谅我没有没全盘托出。昨天琳达一直在与我攀谈,她不仅酒量好,还歌声动听,还会跳康康舞,真的是风情万种。她说了,她曾经是一名演员,只是后来觉得主持人更有文化底蕴,少了很多潜规则的困扰,所以改行了。她希望能到美国读书进修,提高自己。她还希望能将中国的声音,传播到全世界。这么伟大的理想,我心里,对她是十分佩服的。虽然知道她有些不好的过往,但人总是要栽跟头才能学习进步的。我觉得她现在已经是不一样的女人了。我对她,是有好感的。”

林下听到这,瞪大了双眼,“天啊,你不是说昨晚你们就聊聊天么,看来是歌厅、酒局、香艳舞一样没少啊。”

林下看着眼前这个50多岁的男人,看上去是那么精明沉稳。内心,却是和大部分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美国大白男一样,就是个傻白甜。虽然说好莱坞影厂的老大,论起风流韵事来,和中国娱乐圈是天下乌鸦一般黑。然而这个还在上升期的副总,显然是还没有经历过太多诱惑的。林下心里暗暗揣摩着:天啊,这个琳达演技可以啊。居然原来是个演员。她哪里是要发扬中华文化来做主持人,明明是在演员行当里混不下去啊,只能另谋出路。她会为了不被潜规则放弃做演员?是做个小演员钓不到大鱼吧!

可是林下望着眼前这个陷入幻想的纯真老男人,并不忍心一下打碎他的美梦,“奢侈品中国比美国卖的贵1倍。我们不是还要回来么,你下次来带过来不是更好?咱们也看看他们的这股热情,能坚持多久。”

鲁伯特带着甜蜜的微笑点了点头,“你说的有道理。那回到洛杉矶,你可是得帮我挑选一下。”

林下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知道了。我陪你去买,还不行么?走吧!剧组时间变化多,咱们早点到现场保险。”乘风破浪好莱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