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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幕五十

利贞宫,一道孤白背影缓缓走近,所到之处无人不匍匐跪低,其呼万岁。从前这个被人看成耽于享乐的年轻人而今耀眼得可怕,听闻古有楚庄王一鸣惊人,当今陛下比起古人亦不让。

他推开利贞宫门,殿内繁华精致如旧,人气全无寂寥空洞,东西是满的,人却是空的。奴婢皆被摒退,他看到重重纱幔另一方那个坐在凤椅上的女人。

“儿臣见过母后。”他挥袖行礼,换来对面一声冷笑。

“奚云行,今日之景,你可如愿?”对面传来尖利的讽笑,似一枚银针刺耳痛心。

皇帝很是坦然,低头谦卑一如往常,“母慈子孝,朝野安宁,四海升平,儿臣很如愿……”

“啪!”话未落音,一个细瓷茶杯从纱幔后被摔出,在他脚下粉身碎骨。皇帝微微叹息,这是上好的白骨瓷。

“万万不曾想到,含辛茹苦一手养成的竟然是这么一条白眼狼!”太后语带愤恨,皇帝依旧岿然不动,“母后说错了,并非‘养成’一条狼,而是儿臣原本就是狼,”他自嘲道,“深宫之中,人都要变成恶兽。”

“你有今日,哪一步不是靠着我李家扶持,而今你翅膀硬了就想……”

“你李家?”皇帝冷冷打断她的话头,嗤笑,“你李家。”语气阴森。

人为刀俎,太后突然明白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再是打小看大的温良怯懦之人,如今幼狼长成,已经学会露出獠牙,她明白激怒他的后果。

“李忠欺君擅权,结党乱政,聚凶养奸,党同伐异,擅杀命官,贪赃枉法,还有——弑君大罪,当诛九族。”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寡淡,幼时他趴在母亲膝头给母亲念话本那样清平寡淡,好像这本就是话本上的闹剧。

太后从凤椅上跌坐,她爬起来,拨开纱幔跌跌撞撞跑到皇帝身前,珠花迤逦,弃置一地。她踉踉跄跄,声音中颤抖不已,抱紧皇帝,“云行,他,他是你舅舅,没有他就没有你今天,云行,你身上也流着李家的血,你……”

皇帝不耐烦地拨开太后的牵制,居高临下,冷冷地盯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太后,“他是朕母舅,他本应爱护我帮助朕,可是这些年,谁日夜往朕饮食中掺加药物,谁以朕之名残害忠良,谁又拥兵自重挟制皇权……母后,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。要朕把他当作舅舅,他可曾把朕当作亲人。”

“还有……”皇帝扶起太后的肩,与她四目相对,目光咄咄,“望母后今后谨言慎行,铭记自己乃一国之母,女子垂范。您,生死皆乃是我奚家妇,休再一口一个‘我李家’!”

一语落地,太后瘫倒在地上,垂泪满面,她根本不认识今日这人是谁,不是她生她养的亲子,更像是积怨已久的仇人,他言语行止都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。她想不通,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究竟是哪步走错。

“母后一定在想,为何您与朕母子会离心到今日之境地,为何朕一定要将李家赶尽杀绝。”他在太后面前蹲下,探头去寻找她的眼睛,似乎杀人诛心很有趣味,“在朕七岁以前,您确实是一名无可指摘的好母亲,直到……母后可知,您与李忠在暖阁密谋,您授人在文靖郡主药中下药,朕都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!朕只恨自己年幼,无力去救她。”

太后突然瞪大双眼,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:“她区区一个郡主,是继沧阳之后来迫害你我母子的毒妇,你竟然会为了她罔顾我们母子恩情!”

“是吗!”皇帝大笑,突然又低头看向太后,目光咄咄逼人,他想说些什么,最后却欲言又止,留下一声冷笑,“罢了公理自在天道人心,多说无益。儿臣再问您一次,二十年前,毒害文靖郡主的人是不是你?”

“不是我,不是!”太后矢口否认。

“那就是李忠啰?”皇帝语气很是满意,抬步想走,突然脚下一顿,被抱住了。

太后哭泣道:“不,不是他。是我,是我!”

皇帝弯下腰扶起他的母亲,将人慢慢带回凤椅上落座,替她整理好凌乱衣袍,最后满意地微笑道:“母后还算聪慧。李忠罪行累累,若是多加这一条,只怕李家一个后人都留不下,若是您认了,朕顾惜母子之情,并不能对您怎样。您可是一国太后,不要失去仪态,这个位置,天下女人梦寐以求,您坐稳。”

太后揪住皇帝的衣袖,泪眼婆娑,充满绝望,“奚玄顾的孩子还活着对不对,皇帝你不能留她!奚玄顾和流恒的孩子、疏瀹和沧阳的血脉,不能留!”她声音突然变得嘶哑,变得竭斯底里,她觉得那阴影又回来了,数十年挥之不去的噩梦又回来了,而自己像是被逼到角落的逃兽,机关算尽,还是误了自己。

皇帝挑眉,对她的反应颇为意外,随之又展颜微笑,拍拍太后的手背以作安抚:“她确实很棘手,比您和舅舅加起来都难对付。不过,朕会处理好。”

白色身影踱步离开,背后,厚重宫门层层关闭,可能永远都不会打开,也可能会如常打开。凤椅上那个绝望失心的女人跌落倒地,泪水朦胧的眼睛她甚至看不清自己儿子最后留下的背影。她想起很多年以前,她也是在这座宫殿里抱紧怀中的孩子躲在这张凤椅底下瑟瑟发抖,外面喊杀震天,刀枪剑鸣,血流成河。她不断祈祷,渴求谁来拯救他们母子,最后推开这重重宫门进来的不是她满心期盼的兄长,而是一个瘦弱的女人。女人也像今日皇帝这样一身白衣,执剑带血,她蹲下抱出两岁的孩子,对他们母子说:“不要怕,他是我弟弟,我会保护你们。”

天牢灯光昏暗,一盏豆大烛火在无边漆黑里显得伶仃孤苦,空气中弥漫潮湿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,墙边边几只老鼠正在争食,发出打斗的吱吱声。那人倒是泰然不动,渊渟岳峙,盘腿坐在牢房中央,闭目养神,曾经的威仪还在,即使现在落魄,也能想象得到往昔他无上荣耀的模样。

脚步声进,李忠睁开一只眼睛,看到一个女人走到牢门外。这里太黑暗,他仅能通过微弱的灯光看到那裾裙角,女人头戴风帽,把自己容貌彻彻底底藏进夜中。李忠“哼”一声,道:“老夫就料到,继皇帝之后,你就是最想见老夫之人。”

他没有动,那女人也没有动,“老夫二十年来一直在想,几年前听闻江湖上《经略安武卷》重见天日的时候更是日夜在想,流恒和奚玄顾的孩子,是否和她父母一样难缠,如今该长成什么模样。老夫应该见过你,但可惜没有认出你,否则怎会有今日落败。”

女人身影稍动,寒光一闪而过。

李忠眼睛亮了亮,叹道:“掩月刀?果真继承给你了。舌雀剑呢?昔日你父母便是凭这一刀一剑入江湖,把江湖都翻了个天。如果当年沧阳公主没有回熙梁,那么他俩或许还是江湖传说里一对神仙眷侣。”

“那老夫就还是疏瀹最信任的弟子,《经略安武卷》就会在老夫手上。”

“老夫输了,并非输给皇帝,也非你,而是输给疏瀹师父的遗作,心服口服。”

“你一定疑惑,为何你父母与老夫无冤无仇,老夫却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,欲除之而后快。”

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老夫并非与他们结怨而是——他们事事都挡在老夫前面!无论是拜师学艺,还是江湖历练,再回朝堂为官,你父母就似两道阴影,如影随形,事事作阻!”

“你怎么不说话?尚未问你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女人还是没有动静,李忠闭眼润目,再睁开时牢门外空空如也,什么也没有。方才那女人如果不是鬼魅,或许就是从来没出现过,他只不过在和自己的心魔说话,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心魔。

奚孩安停下脚步,看到一个曼妙婀娜的女子站在桥头等着谁。她走过去,女子揭下风帽,露出那张姿容绝世的脸。

“若你是女子,天下男人无不是你的裙下臣。”奚孩安终于对他的装扮首肯。

“若你是男子,只怕天下都是你的囊中物。”欢明月道。

“抬举我了,我没有那么大野心,也无心无力。”奚孩安双手撑在桥栏杆上,仰头看天际一弧弦月,“有酒吗?”

欢明月拿出一个酒壶,她仰头便喝,酣畅淋漓。

“你是不是去了京兆府的牢房?你做了什么。”欢明月看她不要命喝酒的样子微微蹙眉,但是又不知怎么阻止。

奚孩安很是坦诚,她双手摊开,笑道:“你看我身上少了什么?”

“掩月刀,你……”

“我偷偷放了李无咎。相信凭我这么大的功劳,你和陛下都不会追究的吧。”她哈哈大笑,做了一个成功的把戏,得意非常,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,做出噤声的手势,悄声道,“我种下一颗种子,他会成为你和陛下下一个对手,有多棘手呢?我很是期待。”

“我们还以为下一个对手是你。”欢明月冷着脸,他可能是动气了。

奚孩安偏头回看他,仿佛在听一个笑话,“我?我不配,我不配。”她又说,“看你们处置完李贼,我大事竟毕心愿已了即刻回家,中原人心脏,我不想再留在这腌臜地。”

“你回不去的。”欢明月叹息,“你已经是东朝的郡君,不再是楼述的公主,你应该做过选择。”

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,没想到她却反应平平,又灌一大口酒,对月独酌:“是啊,我有选择。你们让蒋鸾之带回的楼述布防图,不就是为了在铲除李贼之后再拿楼述开刀在军中立威立信么?中原人,每逢江山易主,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拿我楼述试刀”

欢明月脸色稍变,但还算自持。

“明月公子,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吧,这场战争是前线的将士在打吗?不是,是我和你的战役,仅此而已。”
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他声音有些急促。

“告诉你也无妨,现在你知道也晚了。苏苏去楼述,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弟弟告知张玉本的事情而已吗?李贼一除,边军换将,必然要乱一阵,你说楼述要是在这个时候出兵……”欢明月突然回身,拔腿就跑,可是没跑几步,脚下松软,竟径直跌坐到地上。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奚孩安,只见那男装女子轻轻走过来,拿出袖子中的迷香丢进河里。

“明月公子先委屈几日吧。”她轻道。

“你不想知道,我这副装扮是去见了谁吗?你不想知道他与我说过什么吗?”欢明月被她蒙上头套前挣扎问道。

她脸色没有丝毫动摇,那双眼睛比天上弦月还薄凉。

“不用,我对姓李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。”

话音落,眼前黑。蓝孔雀河谷的公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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